□谢鸣明
邻居“郭一刀”面容姣好,斯斯文文的,她在农贸市场边上摆了一个卖牛肉的摊子。天长日久,熟能生巧,不管你割几斤牛肉,她都一刀砍下,不差分毫。人们送她一个绰号“郭一刀”或“一刀准”。其实早些年她还有一个更美的绰号,叫“牛肉西施”,其真名反而没有人记得了。
牛肉西施摆摊卖牛肉已近二十年,第一次见她时,她才30多岁。她动作麻利地将初步分割好的牛肉挂在摊档前,根据顾客需要再细分。菜市场卖牛肉的摊档不少,但数郭一刀的生意最好。起初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后来才慢慢知道:做买卖是有很多讲究的,卖家的良心非常重要。郭一刀不卖死牛肉、注水肉,不短斤少两,烧、炒、蒸、炖,会根据你的需要分割不同牛肉。诚信待人,老少无欺,生意自然就好。
有一年国庆节,我因为走得急而忘了拿买好的牛肉。回家后才想起,心里寻思掉了就掉了,估计去问也是白问,算了,蚀财免灾吧。那之后我一个多月没有买过牛肉,某一天又走郭一刀摊档前过,她却笑咪咪地招呼我,又还了我上次买牛肉的钱。我颇感意外和感动:事情过去这么久,她还能细心地从每天经历的众多顾客中记住我,无私地奉还我失掉牛肉的钱。
政府搞农贸市场改造,郭一刀的摊位消失了三个月。她再次出现在规划后的市场内时,却发现摊位变了,变得非常靠边,只有一些老顾客在照顾她的生意。后来听说那些商家们为了抢占市场最好的位置,都削尖了脑袋找关系通关节,唯有郭一刀不与人争。我们笑她“傻冒儿”,她笑着说,酒好不怕巷子深,钱是挣不完的,她有多大能力她自己清楚,每天能卖完她自己定的牛肉定额就满足了。再说如果摊档地处黄金位置,只怕会增加进货的牛肉成本。
二十年过去了,一个妙龄少妇牛肉西施变成了半百妇人郭一刀,间或的买与卖让我们共同经历了世事的沧桑,习惯了普通人柴米油盐的繁琐日子。郭一刀日复一日重复着她的生计,却从没有一丝扩大规模、改变经营模式的动作。
一个普普通通的星期天,我又去郭一刀的摊档买牛肉,却发现氛围有些异样:分割好的牛肉既不过秤,也不收钱,全部送给她的顾客。郭一刀挥动着割肉刀说:这是她最后一次给大家分割牛肉了,年岁渐渐大了,她也快做不动了,过了今天就回家安享晚年,而这么多年照顾她生意的这些老顾客,都是她的衣食父母,就让她最后感谢一次大家吧。
大家两眼湿润,二十年的平常交往,郭一刀以她的诚信征服了大家。其实许多的小商小贩也如郭一刀一样,也许没有宏大的抱负,却满足了千千万万个家庭的口福,他们身上都迸发着人性中最弥足珍贵的闪光点:诚信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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