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 木
头顶上,甚至没有咿咿呀呀的风扇声,耳畔只有窸窸窣窣的书页声,偶尔翻动书本为扇——哗哗几声。
一声长长的叹息,几句牢骚:
“热死人的天,还要考试……”
“快考吧,熬死人了……”
……
我正欲说些安慰的话,又觉临别矫情非吾之风,半张着嘴,只好在半途抿成一弯,笑盈盈地望着这群小土豆们。然后,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讲台上的《目送》。
“老师,这个送给你!这是我交上来的最后一篇作文了!”
一个小土豆跳上讲台,拈着一篇小文,冲到我眼前!我的目光从书纸上挪开,分明瞥见作文纸上细小的字迹。这回,是我抬头,从一脸茫然中诧异道:
“哦?谢谢你!”
“不用。”
他露出少见而灿烂的笑,退回到座位上,又低下头,继续读他的文言文。
那一抹笑,在我看来,竟如此珍贵。
这是一个颇具诗人气质的孩子,他不苟言笑,他常与我辩论,他坚持己见。
那节课上,我正在讲解期中试卷,他趴在桌上发着呆,试卷已然不知去向。
“哎——你,试卷呢?”
“老师——他——收起来了!”活泼开朗的同桌将他的试卷从抽屉中拿出,准备帮他平整地摆好在他面前。
“你——干什么!”他一把抢过试卷,揉成一团丢进抽屉,满脸恼怒之气。
“你!给我站起来!对同学,什么态度?”他的无礼行径激怒了彼时的我。
他气鼓鼓地望着窗外,整整一节课。
那个课间,他来到办公室。明晃晃的亮黄色外套,格外耀眼,还搭配着他大义凛然的表情。
“老师,我觉得,我这里使用的这个词语,是不需要修改的。”他递过来那张皱巴巴的试卷。
“你——不觉得在这里把心情形容成绝境,有点太严重了些吗?”
“不——你不是我,所以你不能理解这件事情在我心里的分量。”
与他不容置疑的坚决神气相遇,我的目光退缩了,不得不低下头来在他皱巴巴的试卷上找寻所记事件的独特之处。
“嗯——好吧,你按照自己的思路来写就是,切记,要言之有物,言之成理。”
固执如他,他比任何孩子都难以“被建议”,总喜欢提出与人针锋相对的观点。
偶尔,他会问我,曹文轩这个作家我很喜欢,你觉得怎么样;顾城的诗集我有买,但是只是觉得读着好,又说不清楚好在哪里;刘墉的文章读几篇还可以,读多了腻歪;海子的诗,您都读过吗,有点意思的。
讲台上的我,在思绪纷飞中,回顾这一年半的教学,他仿若硬壳,我难以打开这颗孩子心。
而此刻,他说这篇文是送给我的?我拿出来,细细读着,文章的题目是《骄傲的火焰》。行文几乎全是意识流般的抒情议论,描写也是多种修辞渗透哲理。
“人最大的敌人莫过于自己的满足,您的谆谆教导,我会永远铭记在心。永远向着骄傲的火焰靠近,永远向着那强大的光芒进发,让那颗微弱的心灵焕发出光彩,使自己永远向着阳光,向着彩虹,向着那骄傲的火焰前进。直到生命将尽的那一天,也许那一天,我会为自己感到自豪,为自己的生命感到骄傲,为自己所做的选择感到真正的满足。”
“有您那骄傲的火焰在我的身旁,我这微小的火苗才会慢慢地发出光芒。”
读着读着,喜从中来,原来,点点滴滴的教育渗透还是有价值的,原来,孩子们也常常并非一如他们一直表现出来的无所谓的姿态。我僵硬的笑脸忽地舒展,半晌,我对着台下的小土豆们蹦出一句话:
“谢谢你们一年半的陪伴,娃子们,加油吧!”
当掌声响起,铃声响起,三楼窗外高高的树冠也仿佛被撼动,一阵凉风送入,凝滞湿热的空气也被打破了。
我记得,曾经有个娃子在给我的信息中这样写道:“……您就是一个出色的‘摆渡者\’……”
我思考良久,作为一名教师,正如渡口的摆渡人,学生即是乘客,当你把他们从一边送向另一岸,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你无需上岸,亦不用叮嘱。因为他们会继续往前走,遇见新的河流,新的渡口,新的摆渡人。假如有一个孩子,他能够怀念你当年哼着小曲儿渡他们过河的时光就足矣。他不记得你的长相,甚至姓名,但是,他还能够记得你悠扬的船歌和啪啪的水声,这已然是彼此莫大的幸福了。
因为,那一刻,春暖花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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