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打井

□冯纪隆

“龙汲千江水，五湖四海神”，如今每当打井把式冯有贤看到家里厨房旁井王爷这副对联时，他总是对别人说：“这副对联写得轻松，没有打过井的人不知道打井人的辛酸。现在说了没有人相信，我大年初一过年时还打过井。”

冯有贤本名唐有贤，1939年生，1963年因家贫，上门到扶风冯家村一冯姓人家当女婿。上门之后，正值生产队时期，冯有贤琢磨着搞些副业，改善家里生活条件。当时冯家村每个生产队成人一个劳动日工分仅值二三毛钱，虽穷，但各个生产队却严禁村民外出搞副业，如村民强行外出搞副业，每天要给生产队上缴8毛钱的口粮钱。

那时生产队只有每年年底放一个多月的年假，冯有贤就想在腊月假期出去打点零工挣钱，但那时不像现在，打工的活少。他看到村里不管哪家新房落成后，都要打一口吃水井，打井的人比较吃香，冯有贤就很快学会了打井。自从学会打井后，他每年年假都要外出给村民打井。用他的话讲，打口井后，家里老人上街买年货有钱，娃娃上学有学费，能红红火火过个好年。

据冯有贤讲，当地吃水井深度大约是15米。那时给谁家打井，谁家负责用辘轳绞打井挖出的泥土。当打到有泥水后，冯有贤在井下把淤泥挖不上来时，这个井就算打起来了。

打井不比其他普通活，危险系数大。每逢冯有贤打井，他爱人都睡不着，生怕在井下出危险。在冯有贤二十多年的打井生涯中，确实出过几次事故。一次给村子打井时，从井底绞土的钢绳突然断了，二十多斤重的土瞬间砸在冯有贤的背上，把冯有贤砸得一下子爬在井底，半天才醒来。还有一次，绞土时，空桶从井口掉下来了，幸好他及时躲避，才没伤着，但也吓得够呛。

后来，冯家村成立打井队，主要是打浇灌耕地的机井，冯有贤被吸收为打井队队员。

打灌溉用的机井有点麻烦，因机井出水量极大，打得要比吃水井深得多。当打完旱桶（井底出水之前的井像桶状，乡亲们俗称旱桶）后，泥水涌出时，打井人不能长时间在泥水处往深挖，这时必须用围车打井。

啥叫围车？冯有贤说，围车是一种打井工具，底下有个装土的锅，四周有铲子。它有点像现在拖拉机的旋耕机，人们推着它在井里挖泥水土，围车的锅装的土一般有一架子车多一点儿。围车中间有一个细长的铁管子，四周有四个眼，一般打井时，在四个眼装上木棍子，人们在木棍子上推着围上旋转。每推几圈围车后，要把围车锅里的土吊上来，再继续打井。那时劳动紧张，12个壮小伙推着围车24小时三班倒不间断打井，一般推着围车得打3天时间，才算打完机井。每逢晚上冷时，大家就取些草烧火取暖。

有一次打机井，冯有贤他们打了十多天，还没有把旱桶打完。正碰到过年，和冯有贤一块打井的人说，过完年后要给围车栽杆了，初一过年也没有啥事情，何不下井底把旱桶打完，过年后好给围车直接在井里栽杆。

冯有贤觉得有理，就在初一钻进井里继续打井，结果一块土掉了下来，正好打在他脊背上，把冯有贤打得半天喘不过气来。冯有贤只得上了井口，停止打井。他的一位本家上辈人得知此事后，对冯有贤说：初一过年，虽然是个好日子，但我查今年的历头（《老皇历》），今年初一“大事勿用”，不适合干活啊！

出这事之后，冯有贤手头多了一本《老皇历》，每逢打井时，他总要查一查历头，看是否是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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