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戏”演砸了

我因岗位调整与老李共事。初见快50岁的老李，觉得他老实内向，和人说话，眼神不敢过多停留。胡子拉渣，不修边幅。

中午我俩去食堂吃饭，他忽然像变了个人，很健谈，告诉我他老婆是企业领导，尊称李奶奶，对她由衷佩服。说她非常好学，每天必看新闻，有意志力，有思想。遗憾的是，两人至今没孩子。我一下八卦起来：“是不能生还是不想生？要是真喜欢孩子，就领养一个。”老李眼神一暗：“她不喜欢孩子。”和我聊得投机，他拼命将碗里的荤菜夹给我。我向来吃得清淡，一再推辞，但他过份的热情让我觉得有点盛情难却。

下午趁老李不在办公室，王姐偷偷问我，老李舍不得吃荤吧，他可节约了，工资卡在老婆手上，只能在伙食上省钱资助妹妹。我大吃一惊，他不但买了荤素，还夹给我，这是什么情况？王姐不屑一顾，他就是一“戏精”，脑子有问题，慢慢你就了解了。

王姐说起老李往事，他是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老婆不能生，还看不起老李，在和他闹离婚，两人已分居。他不肯离，对此守口如瓶，在我们面前依旧李奶奶长，李奶奶短的。王姐这么一说，我不由震惊。

后来，我发现，老李果真经常在办公室演戏。如果要进库房找书，他就假装害怕，说里面有老虎，暗讽女人呗！同事一起去吃饭，他就趴在桌上睡觉说头疼，一个人独处……在初夏的一个下午，他穿件从肩膀破到前胸的短袖衬衫来上班，我们被吓一跳。因见他行为经常鬼鬼祟祟，我们搞不清他这戏演的是真还是假，好心提醒他衣服破了，劝他回家换一件。他装疯卖傻不愿意，一会说没带钥匙，一会说离岗要扣工资。我们配合他演戏，说拍照发网上让他当网红，他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不久后听说他离婚了，我们猜测，那天是因为打架撕破了衣服。他为自己裹上了盔甲，不愿与我们敞开心扉，尊严让他守口如瓶，但心理却无法承受，于是办公室成了他演戏的窗口。他要是如实说出境遇，同事一场，我们不会嘲笑他，只会开导他。他的“戏”演得用力过猛，不仅累了自己，也让观众“戏”以为真。

人生不能总是演戏，否则生活就充满怪诞。能走出戏的是好演员，可悲的是在曲终人散之后，老李仍不肯摘下面具。陈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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