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爱 ◆崔锦艳

我不宠孩子，也不会像其他的妈妈们那样，“乖乖”“宝宝”“亲亲”的不离口，也许是因当年家里所处环境不同，我对女儿虽然轻声细语，不打不骂，但说话很有力度。两个女儿从小没有从我这里，得到“乖、宝贝、心肝”之类亲昵的称谓，她们只从爷爷奶奶那享受过醉人的语言抚慰。

大女儿深受爷爷奶奶的溺爱，三岁的她就会揣摩大人的心思。在一九八零年我的一个小姑子去世了，加上孩子爸卧病在床，痛苦的阴霾笼罩着我家。大女儿无理取闹被我批评，她就到爷爷奶奶那哭，公婆问：“谁又惹我们乖宝啦？”狡黠的女儿瞅瞅我哭着说“我想凤姑了，呜呜……”一句话引出爷爷奶奶的老泪，搂着孩子说：“多可人疼的宝贝呀……”女儿的愿望自然达成，后来，她竟然多次复制重演。

这样下去，如何是好？“教妇初来，教儿婴孩”应及时及早，我心急如焚……

待我家的他身体稍好些时，我们搬到了他的公司去住，女儿仍然重施故伎，我想：为了孩子健康成长，不能回避现实了，就事论事，彻底解决。我问女儿：“知道凤姑哪儿去了吗？”“她死了。”我接着问：“你想她吗？”女儿还以为我会像她爷爷奶奶那样宠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想！”我一狠心说：“死了就可以见到她了，我帮你去见她！”我拿起一瓶点灯的煤油，佯装给她喝，说：“喝下去就可以见到她啦……”女儿闻到煤油刺鼻的味道，摇着头高喊着：“我不喝，不喝！我再也不想她了……”从那以后，女儿再也不想提她那个去世的姑了。

事后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但当时面对一个病人和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我这别样的爱是有些残酷，我有什么办法呢？如今看到两个那么好的女儿，我不后悔当年那么做。

当年孩子爸身体不好，人力物力精力都倾注在他身上。家里条件差，我给女儿的玩具与众不同，只有象棋，军棋，跳棋……跳绳，沙包，毽子，皮筋……孩子们虽然不能驾轻就熟，却都略会一二。

俩女儿最爱跳皮筋，碗一放下就把皮筋儿套在椅子上跳起来，唱着跳着活泼得像两只快乐的小鸟儿。我告诉她们饭后不能剧烈运动，要半小时以后才可以。可是孩子没记性，吃完饭后还是蹦啊跳啊的。于是，我便和孩子爸演了一出戏。

那是一个周末的午饭后，女儿又跳起了皮筋，我也参与其中。突然，我捂着肚子蹲下，做痛苦状，“哎呦，哎呦，肚子好疼！”孩子爸忙过来拉我，我暗示着他，他立刻明白。故意说：“快上医院！”我继续配合着断断续续地说：“我……我不去，到医院得……得把肚子划开检查，我这是刚吃完饭……蹦跳的，把我扶到椅子上歇歇吧……”这时小女儿吓得忙摸自己的肚子，悄悄问大女儿：“姐姐你肚子疼吗？”我和他窃笑……

一九八六年我们一家四口，去北方娘家过春节。弟弟问：“姐，这俩孩子怎么了？每天吃完饭坐在沙发上，老盯着挂钟看，为啥啊？”我使着眼色回答：“你们不知道吗？吃完饭不能活动，得半小时以后才能蹦跳，不然胃下垂很疼的，我就疼过呢！”弟忍着笑“哦，这样啊，我们以后也得注意了。”

还记得那是个冬日的周末下午，我经过邻居门口，突然听到孩子“哼哼唧唧”的抽泣声，我推开门看到孩子坐在院子地上哭着，邻家哥姐正在责罚孩子。我拉起孩子说：“怎么可以这样打孩子啊？……”邻家哥答道：“我说了你也得回去打孩子！”

他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我恍然大悟，周四的中午二女儿告诉我，她下午上学不和我一起走了，要提前去学校值日，还强调说和几个同学从大路走，我深信不疑。从我家到学校有一条山边近路，可是那里有放炮开山取石的，常有爆炸飞石伤人的事故发生。我们都不准孩子走那山下的路，周四午后几个孩子就走那条路上学的，其中有我二女儿。

我沉思着该怎样责罚二女儿。晚饭后，待天黑，让二女儿陪我出去。刚出院门，我返身进院关门，二女儿大叫：“妈妈，我还没进去呀，怎么关门啦？”我告诉她：“你走吧，我不要你了。”女儿哭着叫着：“妈妈，快开门，天黑，我害怕！我是好孩子，怎么不要我了？呜呜……”女儿使劲拍打着门……他和大女儿从屋里跑出来就要打开门，我拦着不许开，继续说：“你不听话，骗我要值日，走山路，不要你了！”二女儿哭着恳求：“妈，妈，我再也不敢骗你了，我一定不走山路了……”二女儿同我一样怕黑，听着她的哭喊，我心如锥刺般痛……

回屋后我问大女儿：“你知道妹妹要走山路吗？”大女儿回答：“知道。”我问：“你怎么不和她一起走？”大女儿对答如流说：“你和爸不让我们走那条开山的路。”我追问道：“你明知妹妹走那条路危险，怎么还让她走？咋不告诉我？”大女儿睁着大眼睛据理力争道：“她不听我的话，还不让我说出来，我答应她了。妈妈，你不是教我们说到就要做到吗？”没等我再问，女儿又理直气壮地接着说：“我没和妹妹走那条路，就是听你的话，我答应替她保密就要做到，我做得不对吗？”

看着女儿天真的样子，我啼笑皆非，怎能再责怪她？只能教育女儿，要明辨是非，坚持对的，改正错的，在学校听老师的，在家听爸爸妈妈的。姐妹俩年龄相差不足两年，感情特别好，在我记忆的长河中，姐妹俩风雨同舟，从没有触过争吵的礁石。在这三四十年里，这一对姊妹花是我的希望……

可爱的女儿，妈妈永远在心底爱着你们！只是这爱是深沉的，别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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