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与友小聚,打出的口号是“欢送上半年,迎接下半年”,人到中年,日子周而复始简单成“今天星期几”,除了节假日,其它都懒得关心。当朋友圈的荷花绿柳湖水,清新的小暑图一再刷屏时,真正的夏天,来了。
小暑是接着梅雨来的。
“梅子黄时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赵师秀的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梅雨夜,不知延伸了多少人的江南梦,那些细细密密斜斜的雨丝,织就了诗人的梦想,美化过客的感知。而真正久居江南的人,对于梅雨,却是爱恨交织。梅子时节的雨暂时挡住了酷热,但那种无所不在的湿意笼天笼地,黏腻的感觉从心里往外长毛。
从前居住牛奶坊,七八户人家的小院。院中有一口井,井旁有几棵泡桐,麻石板下的阴沟贯穿小院东西。这种江南典型的小院在梅雨季节会特别地潮湿,屋外雨淋淋,屋内水滴滴,不说麻石板的缝隙长满青苔,就是屋里的墙面也爬满霉菌。漫长的梅雨终于过去,小暑时节,家家户户必须要干的一件大工程,就是晒霉。
据说晒霉要在“六月六”,出梅后的小院人家早已等不得了。只要有大太阳,冬天的棉袄,春秋的毛衣,大大小小的鞋,泛着淡黄的书,去年的黄豆……晾在竹竿上,挂在屋檐下,摊在凉床上,堆在花台上,码在院墙上,目之所及,五色斑斓。细长的竹丝如同上方宝剑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警告蹦跳的孩子:打翻的后果很严重!孩子们小心地绕着圈儿检阅,时常有意外之喜“绣花绷在这里”“大将军弹子找到了”。晒过之后的衣物,会格外蓬松和温暖。等到日落西山,晾凉之后再满头大汗地打包,归拢到樟木箱里,还有更多的东西塞不进箱子,要摆放到阁楼上,顺手丢上几颗樟脑丸。后来搬到古城东,西晒的二楼,下午桌椅都烫人,终于可以淡定地看别人家晒霉。即使过了很多年,记忆还是烙上了印,羽绒被蚕丝被一律靠边站,厚厚重重的棉被,依旧是唯一的最爱,因为它们晒过之后,有满满的阳光味道。
小暑时节,雨水也多,这时候的雨,与梅雨季节的轻吟浅唱,截然不同。他是金戈铁马的汉子,电闪雷鸣怒发冲冠。刚才还白亮亮的天空,突然间就昏天黑地,瓢泼的雨,划破天空的闪电,如同仙人的渡劫,一场又一场。高温和大雨就这样携手而来。这是小暑特有的大餐:“上蒸下煮。”网上流传一个段子:天气预报同时播放高温警报和大雨警报,有人神回复:“要下开水了。”
范罗山上的水也顺着山墙抢占小院,积水迅速地漫过院子,漫进屋子,漫上小巷,长筒胶靴早就不管用了,拖鞋也不知道冲到哪里,赤着脚站在水里,发黄混浊的水里,会有扑棱棱的泥鳅在脚底穿过。年轻的父亲站在校门口,一个个挽起裤脚,背上的孩子,相互旋转摇晃着雨伞,驾着父亲“得得”向前,雨水打湿了父子俩的头发。回家后,父母们忙着加高门槛,往外舀水。孩子们则折着纸船,纸船从自家门前启航,往往会遇到大人们舀出的水,打几个圈儿,沉没了。
小暑是一场盛宴。蚊子,成群结队地来了。小院里种了夜来香,花开满院清香,蚊虫绝迹。隔壁院子里的女孩则天天收到大红包,白嫩嫩的长腿上密密麻麻,惹来小伙伴大声叫着“赤豆冰棒”。端午,晒干的艾叶这时派上用场,傍晚时,有人点燃艾叶或者蚊香,放在阴暗的角落薰蚊子。
凉床,急匆匆地摆出,打上来的井水,泼凉了小院,洗澡花,茉莉花已经开了,辣椒炒茶干,肉末茄子,丝瓜蛋汤端上凉床,西瓜用渔网兜放在井里,鬼故事即将开讲,一年里,孩子们最重要的节日已经上场,父母们则迎接灾难大片:熊孩子们,放暑假啦!
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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