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后的槐花树

王印明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甜甜的花香，我知道槐花开了。我是在故乡闻到这香味的，这味道素雅清香沁人心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伴随着一阵阵的醇香，记忆的闸门被打开，心随着槐花的香味飘回了那个童年的年代……

小时候，老屋后面有一大片槐花树。每逢五月，槐花盛开，洁白如雪，吐露芬芳，成了花的海洋。不经意间，驻足观看，那一串串、一朵朵槐花，缀满枝头，如繁星点点镶嵌在丛丛翠绿之中，引来无数辛勤的蜜蜂飞来飞去，为人类无私奉献生活的甜蜜。

喜欢花儿是人类追求美丽的人之常情，但我对槐花记得刻骨铭心的是解决了肚子的饥饿问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十里八乡都一个样，缺吃少穿。每当槐树的花骨朵刚刚绽放，我最高兴的事就是爬上树，摘几串槐花，一饱口福。槐花入口香脆甘甜，满口清香，吃到槐花像吃到糖果，能高兴好几天。大人们把槐花看的很金贵，生怕我们这些小孩子把槐花糟踏了。于是，父亲搭上板凳，拽住槐花树枝，母亲则轻轻地捋进筐子。不一会，就装满了雪白的一筐槐花。记忆中，母亲把槐花淘一遍，不等晾干，倒进盆里与面粉和水搅拌均匀，做成粥或摊成饼，就是一道美味佳肴了。那一刻，槐花的味道浸入了我的骨髓，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

那时，每逢槐花盛开的时节，我曾无意中发现，乡亲们像储存粮食一样，在重复着摘槐花这件事情。由于槐花的花期短，为了避免受季节的限制，母亲常把槐花制成盐菜，装在罐子里，一吃就是一年。在那漫长艰苦的岁月里，槐花的香味就被这样完美保持和延续着。看来，在那个年代，槐花不仅仅拯救的是一个人，一家人，甚至是一个村庄的生命。后来，与母亲谈起这个话题，她掰起指头，如数家珍，说出了一大串名字，什么狗娃、丑娃、捡女，都是槐花救了命。因此，在我的家乡，槐树成了家家户户必栽的树种。

炎热的夏季，树叶早已圆润，槐角挂满了枝头，树下便成为乘凉的好去处。我们常常在树下捉迷藏、做游戏，困乏了，昂起头，使劲地张望，掠过门前那一池清水，看看水库对面的庄稼，倾听它们拔节的声音，嗅嗅水稻散发的清香。不知不觉，就走进了甜蜜的梦境里。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父母似乎永远都有挣不完的工分、干不完的活，我们像摘槐花一样，小心翼翼地把槐籽摘下来再晒干，取籽，用自己的劳动成果变成学费或换成铅笔本子。这种简单的劳作，让我从小就学会了从容应对人生道路上的各种艰辛。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又是五月芬芳，我独自回故乡，老屋后的那片槐树依然很精神，散发着家乡的气息，一种乡愁淡淡涌上心头，那一树树的槐花在我眼前萦绕飘荡，又让我的心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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