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杭州大哥（七）

来源:黄山晨刊 2018-06-20 11:21 https://www.yybnet.net/

□ 谢光明

三

我们回到出租屋，家门口又挂着一张破旧的渔网，而且并没有太阳。渔网下一辆崭新的150蓝色摩托车停在那里。刘一平从家里出来，手提红色头盔，穿白色的外套和白色的裤子以及白色的运动鞋，还戴上了黑色的墨镜。他猥琐的矮个子与蓝色125摩托车并不十分协调，但这已经是我们眼里最帅的他。他差不多快要成了翠兰要求的模样，如果再能顺溜地rap。可惜他永远不会rap。

我在心里感叹，爱情的力量足以改变一个人。原来的刘一平粗糙邋遢，脚下的“解放鞋”总是散发着跟他身上一样的臭味，头发凌乱成荒地，衣着杂乱成花圃，而现在的他，不再像个人渣。如果他不说话，我们的世界倒显得深沉严肃，他一旦开口说话，世界就显得滑稽喜剧：“你……你……你们才回……回来？电饭……饭……饭锅里煮……煮好的米饭。”

“呦，真买马达车了？”五三很诧异，醉醺醺地上去摸刘一平的摩托车。

“怎么……怎……么样？今……今天新买……买的。”刘一平抑制不住得意的神情。

“好，不错。”老五伸出了大拇指，“好马配好鞍。”

我不确定老五是不是在讽刺刘一平，刘一平也算是好马？但是我们第一次开门，不是用脚踢。房东站在那里，张着嘴，等着那一脚后开启骂声，但是她并没有骂出来，这连她自己都感到吃惊。房东来到我们门口，大声说一平的摩托车真漂亮，她说她老公当年不但会驾驶船也会骑摩托车，杭州在民国就有许多摩托车了。豫生急忙把房门关上，害怕房东进屋来唠叨个没完。

我们收拾各自的东西，为袜子的主人争吵。今晚将是我们最后一次住在这个出租屋了，多亏了刘一平，只有他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在日资企业上班。半年来，他不仅付了房租，还能做到保证我们不挨饿，这一点实在不容易。然而，此刻的刘一平，却不在我们中间，而是为一个女孩去改变了。天气开始寒冷，我抱着双肩在屋子里踱步，每走三步就要回头。老五掀开电饭锅，蒸笼里居然还有一盘卤鸭。我说：“该死的刘一平，今晚没给我们留一瓶啊。”

“明天就搬到厂里去了，我们应该留一瓶酒给刘一平才对。”五三动了感情，默默地感叹。

老五：“刘一平从此自由了，可以带翠兰来睡觉了。哎，都是我们耽误他了。”

我：“算了吧，就他那熊样，翠兰会跟他睡觉吗？他一个人住在这里，只有鬼来陪他。”

五三：“老斗，你这话讲得就不对，刘一平如果不是为了咱们，他早搬到厂里住了。”

方豫生：“我明天不去纺织厂，我去富阳。”

老五：“你哪够噻？”

我：“咋又变了？名都报好了？”

“我要跟刘枧学打架。”豫生说。

“你脑子被打坏了吧？”我走过去踮起脚尖摸摸豫生的脑袋，挨了他一巴掌，被他打在床上。我躺在床上憧憬未来的日子，想着想着，脑子里就浮现出李仙琴的影子来。

第二天一早，我们拎着大包小包离开出租屋。刘一平从被窝里钻出头来，他的眼睛有些红肿，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迟还是哭的，他昨晚什么时候回来都没人知道。如果他哭了，一定是为翠兰而哭。

老五推开房门，忽然冷飕飕的寒风吹来，使我打了个寒颤，今年比往年冷得要早些。

街上的栾树、梧桐和无患子树落光了叶子，光秃秃显得落寞和清冷。街角拐弯处，我们看见可爱的女房东站在冷风里，双手插在双袖内，头上围着花格子的头巾，吆喝着：“红薯哎、烤红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