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天籁龙船调 湖北荆州 袁作军

许多人，尤其是城里人，只是听说过“龙船调”，没有真正听过江汉平原那雄浑高亢、悠扬悦耳的天籁之音。

龙船调是江汉平原乡下划龙舟时的男人大合唱，但那不仅仅是为了社交或者因为娱乐而歌唱，那是战斗号子，与划船的激情和动作相关。

农历五月的端阳节，设定龙舟比赛的河岸，人山人海。龙舟未到，龙船调就已荡漾在宽阔的水面了。此时，参赛龙舟在歌声中纷纷亮相，这是“划游船”，也即热身。比赛尚未开始，歌声比较悠缓。

龙船调是由领唱、合唱、和唱以及吼白等部分组成。每只船上专设一名鼓手，牛皮大鼓的敲打，就是唱歌的节奏，也是划桨的节奏。一般情况下，鼓手就是领唱人，也有船头“抢标人”，俗称“头桡”，此人手中的桨实际上不划水，而是与鼓点合拍朝天划的，相当于合唱团领唱的指挥棒，而整船人都是歌手。狭窄的龙舟上分左右排开的二十几名水手，相互之间难得看清划桨、起桡的动作，所以，鼓点就是命令，歌声就是号角。

龙船调在划游船时更好听些。比赛正式开始后，捉对比拼的双方水手，极力角逐，情绪激昂。领唱与水手大多省略了中间的“唱”，而只剩下最后的“吼”了。那就听这些平时耕田使牛、栽秧打场的庄稼汉子们，是怎么在难得的欢乐节日里唱出他们心声的吧。

（咚，咚，咚——咚咚——咚！）

领唱：划花儿——

合唱：龙喝彩——活——

领唱：一鼓啊一桡哇——

合唱：吆——活——火——呀！

吼白：（咚！）划！

吼白：（咚——咚咚！）划！！

吼白：（咚——咚咚！）划！！！

（咚，咚，咚——咚咚——咚！）

合唱：划花儿——

合唱：龙喝彩——活——

领唱：桡子啊拿齐哟——

合唱：吆——）活——火——呀！

吼白：（咚！）划！

吼白：（咚——咚咚！）划！！

吼白：（咚——咚咚！）划！！！

……

龙船调内容十分简单，且大多重复。头上一句即可领唱，也可合唱。只有中间一句领唱的词必须变换。好在只有四五个字，领唱者随机应变，见啥唱啥皆可。例如：力争上游，鼓足干劲，争抢头标，齐心协力等等，只有得胜之后才能唱“天下呀无对哟！”，一般不唱这句有狂妄嫌疑的歌词。龙船调重要的是那些合唱和吼叫，这里不是显示艺术水平的场合，只需要烘托欢乐、雄壮、激烈的气氛，激发昂扬的竞技斗志。因为这里是乡下某个集镇边的大河里，因为参与者是肤色黢黑、力道刚劲的庄稼汉子。

龙船调起源于何时，无从考证，也无文字记载。也许它像沙子、像阳光，从历史的某个缝隙里溜了出来，连同顽强的野草一起在民间的沃土上生长蔓延，看不到却听得见。它无需申遗保护，无需抢救发掘。它或许从屈原大夫投江而死的江边开始，唱过了汉唐盛世，唱过了苦难岁月，一直萦绕在荆楚乡野之间，从来未曾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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