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当刑警的日子

■姚朝旭

儿时，对警察叔叔的了解非常抽象，对警察叔叔的印象，主要来源于教科书以及少得可怜的几本连环画，但这并不影响我对警察叔叔的崇拜，反而愈抽象愈崇拜。我觉得警察叔叔都是英雄，都是做好事的人，如雷锋叔叔一样。那时，我就在想，如果长大了，能成为一名警察该多好啊！

梦想成真。长大了，我考上了警校，毕业后分配到公安局工作，真的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第一次穿上警服，就是在警校报到的当天，我记忆犹新，那种自豪，难以言表，当然，更感受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人民警察的责任，就是对人民的责任。那时，电视剧《便衣警察》正在热播，剧中主人公，青年警察周志明，就是我心中的警察偶像，当年我也血气方刚，曾暗下决心，做警察当如周志明，他坚毅、无畏、执着。我深知，能支撑周志明做到这点的就是他的那份赤诚之心，对党的忠诚，对人民的忠诚，对公安事业的忠诚。剧中刘欢演唱的主题曲《少年壮志不言愁》，当年真是红遍大江南北，此曲音乐一起，我就热血沸腾，心中杂念全无，唯有忠诚。

也是在上了警校以后，我才知道警察是分警种的，有刑警、交警、治安警，等等，如车间里的工人，有钳工、车工、焊工、铆工一样。我干的是刑警，就是破案子的那种警察。这一干就是十二年，后来，因组织上的安排，我调到其他政法部门工作，从此就离开了警营。如果单从工作上讲，十二年的刑警生涯，该是我人生的第一站，所以我非常留念那段时光，怀念当刑警的日子。

我破的第一个案子是系列盗窃案，那是1990年8月，我刚分配到刑警队一个月时的事。我参加工作时正赶上公安机关“夏季攻势”，到单位报到后就被安排到派出所蹲点。那时候派出所警力不足，所谓蹲点，就是公安机关针对突出治安问题，开展一些专项行动，如前面提到的“夏季攻势”，还有“破案会战”、“剑盾行动”等等，行动期间将从局机关抽调部分民警到派出所配合开展工作。刑警到派出所蹲点，主要是负责刑案侦破。我蹲点的第一天，所长就将历年未破的刑案卷宗交给我，要我先熟悉材料。我认真地翻阅每个案件的卷宗，发现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盗窃案，案值都不大，数百元不等，千元以上的少，偷盗的物品也五花八门，主要是小家电，也有现金，不过那时案值五百元就可立刑案，二千元以上就是大案了。盗窃案一般是发案率较高而破案率又较低的案件，但盗窃案往往可以根据发案规律进行串并案，能达到破一案带一串的效果，因为盗窃案犯一般不可能作案一次就收手的。这次蹲点，我决定从盗窃案入手，我将所有的盗窃积案按作案时间、地点、手段进行归类分析，终于发现了规律，其中有二十余起案件都是发生在夜间，手段都是撬门入室，发案地点都是在一个村庄的周边村庄。还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句俗话激发了我的灵感，我决定对这个未发案的轴心村的重点人员进行摸排，很快张姓嫌疑人便进入了我的视线，经过数十天的跟踪，终于逮了他一个现行，经审讯，上述二十余起积案大多系张所为。这个案件，是我参加工作后破获的第一案，所以我印象特深，也正是这个案件的破获，更激起了我干刑警的信心和劲头。

破案子，有时一根毛发、一个烟蒂、一片纸屑，或不经意间听到的一句话，都是关键所在。往往这些细琐的东西，常人忽略了，但刑警不能忽略，因为刑警不能做常人，得多留个心眼，于细微处觅真迹，所以说在案件侦查中，刑警的心是细腻的，说心细如发也不为过。1999年初，我区境内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当时我全程参与了此案的侦查，这起案件仅用五天时间就成功告破。此案的侦破固然是全体参战人员集体智慧的结晶，但是，这个案件的突破口，就是当年的痕检技术员在重点嫌疑人的家中，发现一件挂在墙角处的皮夹克袖口上，有两小滴未擦尽的血迹。

调查、取证、审讯、抓捕，对于一名刑警来说，都是些基本功，但做好不易，做这些基本功的过程，其实，就是与罪犯斗智斗勇的过程。刑警，一旦上了案子，大脑高速运转，思想高度戒备，焚膏继晷，没日没夜，所以刑警给人的印象是，整日苦着脸，双眉紧锁，心事重重。这可不是装酷，毕竟整天干的是剥丝抽茧、寻觅蛛丝马迹的活儿，还有，若遇上性情凶残的玩命歹徒，那更是在刀尖上行走。你说，弦不绷紧咋行。当然，刑警也有笑脸的时候，如果说刑警的苦脸常出现在侦查时的烟雾缭绕中，那么刑警的笑脸则绽放在破案后的庆功酒席上，那时刻，刑警的心是粗犷的、豪爽的，得大碗喝酒，猜拳行令，与其说是展示豪情，倒不如说是对破案过程中历经的孤独与艰辛的一种释放。不过，这种笑脸是短暂的，席散，一夜呼噜，第二天，又要接手另一个案件。当年，我和我的刑警兄弟们，就这样重复着一个又一个案件的侦查，在案件的侦破过程中重复着一份又一份酸甜苦辣，是甘味，则与人分享，是杂味儿，则一个人孤独地品尝，一般不与人诉说。刑警的情怀，不说也豪迈！

刑警是和平年代里的一个特殊的战斗群体，一直以来，我为自己曾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而自豪，也为自己人生道路上的刑警履历而骄傲。这么多年了，我与当年的刑警战友们仍亲如兄弟，我坦言，我怀念当刑警的日子，更想念这些仍在风霜雪雨中勇搏激流的刑警兄弟们。

我朝朝夕夕、时时刻刻都在心底里默默地祝愿：风口浪尖，险恶丛生，且战斗且珍惜！一路平安，我的刑警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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