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贼和小贼﹙外一篇﹚

林遥

清代袁枚写了一本《子不语》，又名《新齐谐》，都是一些笔记小品。这个名字取意于《论语》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表明所记正是孔子所“不语”者。其中有两则关于小偷的故事。

有个小偷，白天去人家偷画。卷画出门的时候，主人恰好回来，在门房碰见。贼却不慌不忙，双手举画跪下说：“这幅小人家中的祖宗像，因穷，想献给老爷换几斗米。”主人笑其愚，说祖宗像谁要买，也不打开看，就赶他出门。等到了客厅，才发现挂的一幅赵子昂画没有了。

街市上有人穿新靴走过。一人迎面而来，拱手寒暄。穿靴的人茫然说，你谁啊？请教尊姓。那人怒且笑，说你穿了新靴子，就不认朋友了。顺手把那人的帽子取下，抛到屋瓦上，扬长而去。穿靴的人以为那人喝醉了胡闹，正在着急，另一个人走来，笑着说：“刚才那家伙太恶作剧。阁下光头，也该上去把帽子取下来。”穿靴人说：“没梯子怎么取？”那人说：“我给你帮个忙，你踩我肩膀上不就成了吗？”一面说一面蹲在地上，穿靴的一面道谢，一面踏上那人肩膀。那人生气说：“你也太着急了，鞋底有泥，就不怕弄脏我的衣服？”穿靴的觉得很不好意思，脱下靴子踏上那人双肩，登屋取帽。那人急忙拾了那双新靴跑了。取帽的人高踞屋瓦上，没法下去追贼。市人以为两个是朋友闹着玩的，无人过问。

盗贼的历史很长，应该说自有人类历史，恐怕就有盗贼出现，但何者为“盗”，何者为“贼”，古人有着不同的解释。

《清稗类钞·盗贼类·盗贼横行》中说：“凡财物所有权在人者而我取之，以强力行之为盗，其得之也曰抢；以诡计之者为贼，其得之也曰窃。”

为此，作者徐珂还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淄川某乙，家贫无以度日，瞒着妻子，偷偷干起了打劫的勾当。有一天，他手持长棍，潜伏在墓地，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经过。肚中饥馁，寒风刺骨，正在不耐烦之际，忽见一老翁负囊而来。某乙持棍遽出，抢了一袋米。回到家里，骗妻子说，这米是别人还的赌债。

某乙尝到了甜头，第二天，又故伎重演。不一会儿，也见一人持棍而来，隐于墓后。某乙暗忖，大概是个同行吧。于是从墓后走出来。对方惊问是干什的。某乙说：“等你啊！”听了这话，对方哑然失笑，知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笑完后，两人相对而坐，互道饥寒之苦，就这样一直坐到月上中天，也不见有人经过。

某乙准备回去了，对方拦阻说：“前村有户人家，正为女儿置办嫁妆，每天忙到半夜，我们现在去捞它一把，肯定不防备。”某乙答应随他前往，果然毫无阻拦，于是跳入柜中往外递送财物，等到拿的差不多了，外面那个家伙猛地合上柜盖，将某乙锁在里面，独占财物而去。过了片刻，主人家发现柜子上了锁，起了疑心，掌灯前来观察。某乙不胜惶恐，闷在柜子里装出老鼠啮物的声音。主人家怕柜子里的衣物损，忙开锁查寻。某乙趁势窜出，落荒而逃。

徐珂把这个故事取名为“某乙先盗而后贼”。

这个故事让我想起在文物单位工作的经历。我曾参与发掘一个很大的墓葬，打开后发现有多个盗洞，可见被反复盗掘过多次。其中一个盗洞内有一具尸骨。尸骨应该是盗墓者的，之所以会死在盗洞中，估计就是他将所盗财物递给外面的同伙后，被同伙填埋了洞口，进退不得，就此死在了盗洞里。

上述故事说明，干小偷这一行，也需要相当高的智商，如果要有同伙，也要彼此信任。《庄子·胠箧》说：“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这样推论，窃国之人更要有非凡的智慧，也更需要互相信任的同伙。然而，摊开历史一看，却不尽然。比如隋朝末年到唐朝初年，各地的土豪军阀，遭逢时势，有点野心的人都相信自己可以“窃国”。隋炀帝死后不到三年时间，起而称王称帝的，有窦建德（国号夏，称长乐王）、高开道（燕王）、梁师都（永隆帝）、刘武周（天兴帝）、王世充（开明帝）……等等共二十一人之多，但最后成功的只有唐太宗李世民。

并非这些“窃国者”的智商，比不上唐太宗李世民。他们有的擅长打仗，有的擅长聚财，结果不过是割据时间长短的区别，最后被杀的杀，囚的囚，没有一人侥幸。

这里面决定成败的关键原因，不在于智商高低，也不在于同伙多么信任，是因为李世民看到了平民百姓挣扎求生的惨烈、绝望，悟出了“民犹水也，可以载舟，可以覆舟。”能让百姓生活安定下来，百姓自然就会拥护他。

新闻推荐

女生跳蚤市场贱卖前任礼物：毕业季大学生如何处理爱情？

本文原标题：《女生跳蚤市场贱卖前任礼物：感觉很痛快！毕业季，你会分手吗？》5月17日南昌某高校跳蚤市场上，一名大三女生在卖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