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之情怀 □丁作民

禹为什么三过不入？是他不想家吗？不是，他很想家。三次到家门，想家很迫切，很持久。禹当时到家门口不入的情景是怎样的？笔者试通过史料实证，传说推理，合理想象，客观科学描述禹三过家门不入的心路历程。

帝尧时，洪水为灾四方，鲧受命治理水患。鲧采用“堙”的办法治水，逢洪筑坝，遇水建堤，九年而水不息。他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水利部长，虽然没有在水利工程中拿回扣，饱私囊，但因巨大的投入没达到应有的功用，被巡视天下的舜问责处死。

禹对父亲的死胆战心惊，若稍有株连，第二个就是跟随鲧治水的禹了。

意外的是，舜接着命禹继任治水之事。

对年轻的禹，这是家族又一个霹雳压顶式的危局。史书记载：(舜)命禹：“女平水土，维是勉之。”而禹的表现则是“让于契、后稷、皋陶。”他实在想回避，害怕遭遇父亲同样的下场。舜这时有点不耐烦了：“女其往事尔事矣。”现在看来，这是一次非常残酷的任用。

但客观的说，这也是一次历史性的知能善任。舜对禹的了解是比较全面的。舜应当熟知禹虽然年轻，但有多年随鲧治水的经历、经验，有坚强独立的思辨能力，不折不扣的执行力。否则，不会将治水大任交给一个没有经验的毛孩子。“发于畎亩之中”的舜，任用禹治水，是否如后世孟子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深意。我判断应该没有“父债子还”的恶意，而是有锤炼、培养人才的意图，这从没有让禹单打独斗，为禹配备益和后稷有名望有能力的治水班子可以佐证。

史书曰：“禹伤先人父鲧功之不成受诛，乃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

禹在极其残酷的境遇里，体现了“劳身焦思”顽强的生命状态，工作斗志。禹苦行，苦为，“行水功，三十未娶。”诚惶诚恐“的继任，诚惶诚恐的治水。三十未娶，是不敢娶。惶恐稍有不慎，重蹈父亲的覆辙。明眼人都晓得，跟禹治水的益、后稷，实际上是直接听命于舜帝的。既是助手，也是行为监督者。

我妄自推断，禹可能给自己立过“治水不成，何以家为”的信念，或发过类似誓言。他严以律己，除了晚婚，还有十几年的抛妻别子。大龄的禹，娶涂山之女娇，甫及四日，即往治水。不给人留下一点话把子。三过家门不入，就是他十几年一丝不苟，鞠躬尽瘁的明证。

第一次过家门，是继任治水重任之后，母亲沉浸丧夫悲痛，要远离母亲，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母亲一面之时？还是新婚四日就离别，耐不住思念新婚妻子之苦，来到家门？现在难以查到具体的史书记载。久久徘徊家门的禹，反复掂量后果，不得不咬着牙，噙着泪，决绝地离开！这时离鲧被问责时间还比较近，父亲之死对禹的打击太大了，可谓刻骨铭心。

第二次，传说禹路过家门口，听到妻子生产，儿子呱呱坠地的声音，还是没有进家门。我觉得这次禹是特意回来的，听说妻子待产，一百个不放心，偷偷跑回了，又心有余悸，只能偷偷躲在门外，听到新生儿的啼哭，母子平安，才放下悬着的心咬着牙离开。

传说第三次经过的时候，禹的儿子启已经懂得叫爸爸，挥动小手，和他打招呼，禹只是向妻儿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看到他们了，还是没有停下来。这样的结果，笔者不能全部认同。我想象，这时禹治水初见成效，父亲死亡也已经有些年头，禹的思想压力应该减缓许多。一家人许多年不见，自启生下也未曾亲近过，抚育过，这时的禹是可以而且一定会抱抱启儿的。有的说启绕膝抱者缠着不让禹离开，硬拉着禹欲进家，是合乎情理符合实际的。禹在家门口询问了一些家事，抱抱亲亲启儿，还是坚持没有进家门。第三次没有入家门的禹，已经是心志强大，懂得取舍，开天辟地的大丈夫了！

继任父亲“治”水的烂摊子，禹一直如履薄冰，心无旁骛，兢兢业业。他以三十不娶、三过家门不入、“七年闻乐不听”、远离粮食酿造的美酒以及亲力亲为苦行僧式的治水，验证了他伟大的人格。估计在一开始时，益、后稷还是以忠于舜的职责监视着禹，他们最终被禹感化了，由舜的心腹变成了禹的死党。

禹潜心检讨鲧失败的原因，创新了“疏”的导理之策，进而疏、堵融合应用于治水。改革创新，让禹成功，“泽国变桑田”的巨大经济效益、社会效益极大地鼓舞了禹，治水从被迫走向自觉。十三年，禹带头开辟了无数的山，疏三江，凿五湖，导四泾之水，三至桐柏山，免淮涛风雨之难，使天下的河川都流向大海，足迹从中原到巴蜀，上三秦，下吴越，“循江，溯河，尽济，甄淮”，住工棚，带头干最苦最脏的活，人又瘦又黑，手上长满了老茧，脚底布满了血泡，腿上的毛磨光了，老百姓见了无不心痛，终于根治了水患。禹在长期治水实践中，消弭了惶恐，历练了才干，建立了他人难以企及的丰功伟绩。

万民称颂说：如果没有禹，我们早就喂鱼鳖了……

禹不辱使命，不负妻子。他做了那个非常时期他应该做的一切。禹的家国情怀，禹的取舍执念，是其成其“大”的英雄特质。禹在天下的威望是实打实干出来的，苦出来的。不入家门，才有天下的诸侯都离开商均去朝见禹拥立禹的完美结果。才有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的雄伟局面。

禹因为父亲被问责处死，克勤克敏，一生谨慎。“一馈而十起，一沐而三捉发”是其“三过家门而不入”意志的发扬光大。

启母新婚才四天，就独守空房十几年，她可谓是留守妇女的鼻祖。启母上要照顾孤独的婆婆，下要哺育儿子，还经常为附近治水工地送水送饭。后人感念大禹夫妻以天下为公的行为，在涂山之巅——禹娶女娇的台桑，竖起一尊高大的启母像，亦称望夫石。祖祖辈辈，人们登山拜谒这尊石雕，缅怀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伟大情怀，景仰之思，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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