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青春永远飞扬

○○杨忆

冬天的时节，昼短夜长。

早晨六点，顾铭穿了一件藏青色风衣出门。

穿过北风凛冽的街道，走过云江大桥，顾铭在桥头的早餐档口买了一袋豆浆、两根油条，一路吃着走过了盘龙街。

北风把他风衣的下摆，吹得飘飘洒洒同时也空空荡荡。

公园里面，已经有不少晨练的人。

顾铭缓步登上盘龙山，太阳还没有升起，但通红的天际预示今天会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他坐在山顶的岩石上，掏出香烟……

没人知道，在山顶待了一个多小时的顾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想了些什么。故事写到这里，我也没有心情再去渲染、杜撰。

老黑在两个彻夜未眠的美丽女人催促下，不得不在七点多钟就出门了。他带她们先吃了一顿丰盛早餐，然后开着豪车在半个城市里兜圈，掐在八点五十分，才带她们来到了盘龙山。

此时，1999年元旦的阳光，已经暖暖地照耀大地。

玉青婷挺着大肚子不方便登山，老黑让她在山下稍等。

老黑试图去拉方晓棠的手，被她甩开了，两人一前一后上山。在老黑的预判中，登上山顶后的结果无非两个。

第一种结果，顾铭不在山上，拿着他的钱跑了。那么他就可以让自己被顾铭迷惑勾引的妻子和正在等待自己迷惑勾引的顾铭小女友，更进一步知道，顾铭是个什么样的骗财骗色的真小人。

第二种结果，顾铭在山上，等着他就那一百万元的承诺做另外的谈判。那样的话，就能让方晓棠亲眼看到，顾铭贪生怕死、诈财毁约、言而无信的小人嘴脸了。

老黑腹中已准备好一套如标枪匕首般犀利的说辞，要把顾铭身上的光环，砍扎得支离破碎——直到这一刻，老黑仍然打死都不相信，顾铭会为了那一箱钞票，而丢弃性命。

当老黑和方晓棠攀上山顶看见顾铭的时候，顾铭脸上的笑容僵硬了。顾铭可能根本没有想到，老黑会带方晓棠来。

死志早已决绝的顾铭，也许早就构思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以胜利者的姿态去面对老黑，即使老黑反悔不想看到他从山上跳下去了，他也不会再做另外的选择……在他把日记给方晓棠寄出去以后，他已经坚定地给自己的生命划了一个句号。

老黑那一百万，也许在顾铭看来，不过是两个人的精神战争中，胜利者的附属战利品。

但是方晓棠的到来，让顾铭人生的最后一幕，不可能再洒脱得起来了。这时候，他跟老黑哪怕只搭上一句话，都已经是莫大的羞辱。

顾铭的脸涨得通红，从云层里喷薄而出的太阳，给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和风衣镀上一层金光。他僵硬地微笑着，把手里的香烟轻轻一弹，在老黑张口要说什么之前，他已经轻甩风衣，一步跨上山顶边缘的栏杆，张开双臂，向大地飞扑而去。

那一瞬间如此短暂。顾铭身上的风衣被风吹得完全展开，使他急坠的身躯，就像一只折翅的大鸟。

——我想顾铭最后的时刻，一定听到了方晓棠撕心裂肺响彻云天的哀鸣。

然后，在他的灵魂融入大地以前，他一定会感到死不瞑目的震惊……

挺着大肚子站在山脚下的玉青婷彻底惊呆了，眼睁睁看着她那么爱过又那么恨过的男人，陨石般地从天而降，重重地掀起一地尘埃，然后无声无息地趴在她眼前的黄土上，渐渐被血泊围裹。

她瞬时变成一根木头，没有恐惧、没有悲伤、没有号叫。

她就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有好心人过来，想拉她躲避这血腥的一幕，她才回过神来甩开好心人，向血泊里的顾铭走去，双手抚摸着滚圆的肚子，呢喃：“孩子，你看得到吗，他是你爸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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