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桑葚酒

随着天气渐渐炎热，春天已渐行渐远。院中那高大的桑树，今年结了很多桑果，一簇簇，一串串，挤挤挨挨，像拉杆似的，把树枝拉得弯下了腰。“爸，桑果熟了。”我提醒父亲。父亲轻轻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然后扔掉烟嘴，拿起篮子出门去摘桑果了。

父亲喜欢喝酒，尤其是桑葚酒。记得儿时，每年桑葚成熟时节，父亲总要把桑葚摘下，放入坛子里，然后放上一些配料，用纱布密封，两三个月后便可以拿出来品尝。

父亲的桑葚酒从来不独喝，每年到了桑葚酒开封时，他总要叫上邻居过来，炒上两碟花生，然后一边喝一边聊。起初，母亲对父亲的这种行为很是反对，说：“自家酿的酒本就不够，还要分给别人喝，真是笨到家了。”父亲也总是笑笑说：“酒要共享才有味道。”

一棵桑树，摘下来酿成酒也没几斤，还没等母亲尝上一口就没了。第二年，父亲索性把整个院子都种满了桑树。随着桑树越长越大，桑果越来越多，父亲酿的酒也就越来越多了。酒多了，父亲也闲不住，竟把上好的桑葚酒一一送给邻居喝。

有一回，邻村的张叔路过我家时，父亲便拉着他进里屋，然后让母亲去炒花生米，自己则去倒桑葚酒出来与张叔一起喝，喝后又给张叔捎了半瓶回去。过了一个星期，张叔找上门来，笑呵呵地对父亲说：“你这酒呀，可真了得！”父亲听了，一愣，忙问：“咋了？”张叔说：“你不知啊，我患有抽筋的毛病，基本上，每天只要一碰到冷的东西我便会抽筋，自从喝了你的酒后，这一星期以来，我碰到冷的东西也不再抽筋了。”

父亲听张叔这么说，半信半疑地呵呵笑道：“是吗？”一边说一边走进里屋，拿了个瓶子又装了一瓶递给张叔说：“拿去喝吧！”张叔说用钱来兑酒，可父亲哪里肯呢！

一传十，十传百，父亲的桑葚酒被传开了，邻里上下都慕名前来，要品尝父亲做的桑葚酒，而父亲也都会一人分一点让他们拿回去喝。母亲一再力劝父亲不要这么做，父亲则摆摆手：“你这就不懂了，这酒，含义可多着哩，它不仅仅是一碗水，更是一种情谊，你想，酒就是久，酒逢知己千杯少，邻里之间，讲的是情谊久长呀！”也是，自从父亲酿了桑葚酒之后，邻里之间的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了，团结起来了，和谐起来了。平时进门出门，路上街上，碰着面就都相互问声好。

后来，我也终于明白了，父亲之所以每年都要酿桑葚酒，其实，酿的不仅仅是一坛酒，更是一世长情友谊久长啊！

□ 甘 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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