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绪海
我出生在沂蒙山区东部的一个小山村,我对这个小山村最深的印象就是贫穷。很长一段时间,穷到连水都喝不上,村里只有一口老井,到了干旱季节,村里人凌晨就要到井口旁排队等水,一家打满了两桶水,第二家要再等半个多小时才能打满另外两桶。我童年最痛苦的记忆之一,就是抢水和挑水,我感觉这比三秋时节最忙的秋收还要辛苦几分。
父亲就在这个小山村里干会计,一干就是30多年。
这样贫穷的一个小山村,村会计的待遇可想而知,有个邻居编了个顺口溜说父亲“紧跑慢跑,一天一毛”——记忆中的父亲每天都要骑着个大金鹿自行车往乡里跑,风里来雨里去,一个月下来补贴仅仅3块多钱。那时候我们家人口又多,父亲这样的最基层的“村官”根本挣不出吃来,直到上世纪80年代,我们家也没有解决温饱问题,家里穷得真是叮当响。
我家之所以如此清贫,是与父亲常挂在口头上的一座右铭有因果关系的——— 这句话是,“一个人做事,如果‘私\’字当头,一定不会长久的”。
父亲用自己一生的实践来证明,他说的这句话是真理,而且他始终站在了真理这一边。
父亲这一代人吃够了“运动”的苦。他说,历次“运动”中有些人确实是被冤枉的,但也确实存在着他们自身不硬的问题。父亲认为,他能经受住每一次“运动”的洗礼和考验,根本上就是因为他做事从来不会“私”字当头。
我出生的这个小山村,人口最多时也不足800人,却特别出人才,改革开放40年来,先后考出150多名大学生。与其说是小山村风水好,不如说贫穷让孩子们更早懂事——— 只有跳出农门,命运才有可能改变。父亲高小毕业,既识文断字,又能打会算,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而当时大姐和哥哥也是高中毕业,学习成绩非常好,如果不是被某些历史原因耽误了,肯定都能上大学。而在上世纪漫长的“革命生涯”中,父亲是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跳出农门的,大姐和哥哥更有机会通过推荐成为民办老师跳出农门。
但是,一生做事从来不会“私”字当头的父亲,不仅没有为自己和孩子抓住跳出农门的机会,而且每当机会来临时,他总是把机会让给别人,从来没有想过让给自己。
父亲荐贤的故事早就在小山村里传为美谈,他先后推荐了两位比他年轻的人跳出农门,成长为名副其实的国家干部,彻底改变了其一生的命运。他推荐的别人家的孩子,在当上民办老师后,都转成了“吃国库粮”的公办老师,而大姐、哥哥却始终没有脱离出农门。
对于这种清贫的日子,父亲不仅无怨无悔,而且还相当知足。
父亲退休后,每月发60元退休金,与后来60岁以上农民每月发50元补助,仅有10块钱的差别。而当年的那些民办老师转成公办后退休了,每月退休金发到了四五千元,一个月的工资就顶父亲五六年的工资。
对此,我感觉很不公平,同样为村人服务了30多年,这差距怎么看都大了点。但是父亲不这么看,他说他能有这笔退休金,就足以说明党和政府并没忘记他们这一代人的贡献,这就足够了。
父亲还说,他这一辈子从来就没有缺过钱,发太多的退休金也没有什么用———他已经习惯了过清贫的生活,后来我们姐弟几个也争气,无论嫁娶还是买房,都没有让他花一分钱,再加上他一辈子都无病无灾、健康长寿,所以一个月60元的退休金,依然让他感觉自己是个有钱人。
父亲的“一个人做事,如果‘私\’字当头,一定不会长久的”这句话,后来被我写到了一次重要考试的作文里。20多年前的这场考试,我至今记忆犹新,当时的作文题目是《心底无私天地宽》。上学时我的数学成绩一直比语文好,唯有这一次考试,我的语文成绩超过了数学成绩。这篇作文考了满分,是整个学生生涯中考试作文唯一的一个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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