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位伯伯给我讲述了他参加工作的往事。我听后,很受教育,也很感动。
那是1965年,伯伯受地委派遣,由8位同志组成驻村工作组,到一个叫十里铺的村子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进村后,伯伯先找村支书等村干部了解乡情村貌,又拜访有威望的族长、大辈分的老人听取意见,而后召集小队长、党员骨干、村民代表开会。那时开会都在露天的场院里,大家坐着马扎,你一言我一语,清清爽爽,真话、大实话、掏心窝的话在空中回荡。同时,工作组又两人编成一小组,白天走到地头,帮乡亲干农活,联络感情;晚上走进农户家里,坐在炕头,拉家常,唠唠嗑,增进感情。
经过细致的调研摸底,伯伯带领工作组把村里的实情摸了个底朝天。村集体经济十分薄弱,没有副业,除去集体土地之外,其他财产趋近于零,真是马勺当锣打——— 穷得丁当响。村里没沟没渠没机井,只能靠老天爷吃饭。俗话说,人生三件宝,丑妻薄田破棉袄。村里的群众没有经商做小买卖的老传统,仅凭着几亩薄田在土里刨食,孩子们围着大人团团转要吃的,上顿不知道下顿的饭,一年到头吃不上几顿大白馍馍。村里穷啊,村民苦啊!村里也不是一无是处,唯一的优势——— 土地比较宽裕,每人平均3亩多,地势比较平坦。伯伯心里有了小九九,不能再让老天爷难为乡亲了,要找出路,找活路!工作组与村支部商量确定,抓住农田水利建设这个牛鼻子,发动群众打井抗旱,打好粮棉稳定增收攻坚战!
三九酷寒,寒风刺骨。大地冰封,北风呼啸。一股股寒流逼不走工作组,一天天的大雪打不垮乡亲们打井的决心。村里锣鼓喧天,热火朝天,群众性集体打井开始了。乡亲们搭起了滑车架子,一副“战斗”准备,手里的镐头在劳动号子声中不断地啃噬着坚硬的土壤。伯伯和村民一起拉滑车,从井下往上吊泥土。当满满的泥巴被拔上来,看到战利品,村民们甭提多高兴啦。每间隔半小时,就要替换一个人下井。看到挖井的村民上到井口时,扑面而来的寒风,给人一个下马威,把人冻得直发抖,不停地打着颤。
“我来,让我下去!”“你歇一会,我来露一手!”大家都是比赛场上的运动员———争先恐后,害怕成了“落后分子”。那种快乐的干劲,感染着周围的人,驱走了冬日的寒意。尽管天寒地冻,雪花纷飞,轮流下井的村民依然踊跃,这使伯伯深受感动。他心想:乡亲的热情高涨,我更要带头作表率,为群众分担子。
伯伯执意要求下井,但村支书和村民们坚决不同意,嚷嚷道:刚毕业的大学生,咋能吃这个苦,而且下井风险很大,万一出了事,咋向上级交代!伯伯脸憋得通红,双眉拧成疙瘩,不服气说道:可别小瞧人哪!村民都不怕,我怕个啥?见伯伯下井决心如此坚决,他们只好同意。他和几个年轻村民轮班下井。井下挖土不止,井上拉滑车不停。伯伯多次下井,深感“不虚此下”,学到了挖井的窍门,经受了天寒地冻的考验,收获了一份体验,为乡亲分担了一份危险,得到了村民们的好评。
在打井过程中,伯伯曾遇到过两次险情。他都临危受命,挺身而出。
一次是,为下井人更衣取暖的窝棚突然着火,受风势的影响,火光冲天,如火燎原。伯伯说时迟那时快,冒火进棚,把村民的棉衣、雨衣、铁斗、绳索都抢了出来。万幸的是,他只轻微烧伤,不碍大事。但村民们却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都伸大拇指,交口称赞。
另一件是,在打井的时候,有一眼井歪斜了,下井的村民胆怯了,不敢继续挖了,生怕会出事。村干部和村民们都主张把这眼井报废了。伯伯却寻思:村集体一分钱都没有,工作组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才买砖打井,就这么报废了,简直就是太糟蹋太可惜了。伯伯掷地有声:“我们还是下井扶正,接着干,决不能报废!”在场的都严厉拒绝他下井去冒险。但伯伯执意不肯,再三要求下井。这时,一个青年自告奋勇,大声喊道:“俺跟组长下井!”伯伯说,好!他们下到井里,调整呼吸,仔细观察,审慎操作,循序渐进,缓慢处置,慢慢地把井扶正了。两个人都吓了一身冷汗。城墙上骑瞎马——— 好险。如果操之过急,井桶极有可能倒向另一边,那井里的人和井就全“交代”了。他俩从井里上来后,村民都围拢过来,关切地问这问那。有的乡亲抱住他俩就哭,边哭边念叨:“阿弥陀佛!我们真担心你俩被挤在井里。安全上来,真是万幸啊!”
伯伯第一次下井上来刚进窝棚取暖时,一位近六十岁的孙大娘就提着一桶热腾腾的面条进了窝棚,对他说:“孩子,赶紧趁热吃面条,暖暖身子吧。”此时此刻,伯伯早已没有了疲惫,窝棚里满满都是温暖。他激动地什么话都说不出话来,两行热泪簌簌而下,感激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流到了碗里,流到了心里。
第二天下井,孙大娘又送来了热乎乎的面条。伯伯再也不忍心了,连声道谢:“您这么大年纪了,我不能再给您老添麻烦了……”“这孩子,怎叫麻烦。你为俺们连命都不要去掏井。俺给你送碗面条算个啥!”孙大娘反驳道。尽管伯伯一再婉言谢绝,但孙大娘依然如故,从不间断。伯伯想:什么叫鱼水情?我现在实实在在感受到了。过去,共产党闹革命,老百姓最后一碗米送去做军粮,最后一尺布送去做军装,最后老棉袄盖在担架上,最后亲骨肉送他上战场。如果母亲在这里,也不过如此。老百姓真像母亲一样,对自己的干部知冷知热又知心暖心。
村里的有心人,把伯伯下井、抢险和冒死扶正斜井的好事,向县委和社教大队党委作了汇报。“秀才不出门,好事传千里。”在县里召开的全县千人大会上,伯伯出了名,受到了县委的点名表扬。在“社教”结束前半年,他就被任命为城关区的副区长。当时,伯伯想,就是做了那么一点应该做的事,上级却给我这么大的荣誉,并委以重任,我深感使命在肩,惶恐不安。
伯伯常常告诫我:“你对群众几分,群众就待你几分。人心换人心。你让群众跟你走,你就得走到群众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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