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祸萌骖乘

□颜复林

明朝中后期，吏治腐败，帑藏匮竭，内患连连，外患不息，民生凋敝，明王朝统治基础濒临崩溃边缘。隆庆六年，10岁的朱翊钧即位，年号万历，是为明神宗。主少国危，内阁纷争，万历生母李太后心有忧惶，张居正临危受命，授职内阁首辅（相当于宰相）。张居正履职伊始即锐意改革，得到万历帝和李太后全力支持，被称之为“万历新政”。改革内容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推行“考成法”，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整治官僚主义、形式主义及其怠政，达到“一号令”的目的。二是丈量土地，以解决“豪民有田不赋，贫民曲输为累，民穷逃亡，故额顿减”问题。三是实行“一条鞭法”，将所有赋税“并为一条”，将所有徭役“合并一起”，既减轻了人民负担，又增加了国库收入。

张居正曾书一偈“愿以深心奉尘刹，不予自身求利益。”他的这种凛然正气，增强了雷厉风行推行改革的底气，连皇帝的消费他也敢严加限制。万历七年，神宗向户部索求十万金，以充御膳之用，居正不同意，说“目前支持已觉费力”，他要求神宗节省“一切无益之费”，不仅不批这十万金，连宫中上元节灯火、花灯费也免除了，还将万历的课程由晚上改为白天，以节省灯油。真是“鸡蛋算到了骨头”！

张居正执政期间，百官惕息，政令畅通，行政效力大大提高。没有几年，库府充盈、国泰民安，迎来明朝中叶以来最好时期，史称“万历中兴”。

张居正与商鞅、王安石被称为我国封建社会初期、中期与后期最具盛名的三大改革家，名副其实。

料不到的是，张居正十年执政的后期竟一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初心，自负不世之功，倨傲起来了，不遗余力地贪婪起来。这表现在五个方面：贪权、贪名、贪钱、贪色、贪图享受。

贪权。他与副职吕调阳、张四维共事，也只让他们执行自己的命令而已，不仅如此，少年皇帝也得一切惟他是从。

贪名。他的家乡湖北江陵先后为他建立了八座功德牌坊，他都默许。有人送他一副对联：“上相太师，一德辅三朝，功光日月；状元榜眼，二难登两第，学冠天人。”这种令人肉麻的谄词张居正竟欣然接受，且高悬于大厅。

贪钱。张居正死后被抄家，抄得黄金万两，白银十多万两，有太多的不明来源财产。

贪色。张居正的贪色是公开化的，毫不掩饰。时在北方任职的戚继光就曾经常花重金买来艺伎送给这位首辅大人，同时还十分贴心地广搜人参、鹿茸、鹿心血等壮阳滋补品献与张居正。壮阳药属于强热性，张居正大冷天也不戴帽子，害得群臣都不敢戴帽子，张张脸都冻成了紫茄子色，为一时之笑谈。

贪图享受。万历六年张居正从北京返老家江陵，坐的是32个人抬的大轿，轿内设办公室和卧室各一间，这是他那个时代的“劳斯莱斯银魅”，神宗皇帝大约也不会坐如此豪华的轿子吧（因为张居正要求他节约每一个铜板呀），遑论其他人臣。张居正优哉游哉地行程数千里，耗时数月才到达目的地。沿途省府州县均以山珍海味之馔供其享用，张居正犹云“无可下箸处”。

威权震主，“祸萌骖乘”。果然，做了十年宰相的张居正在万历十年病死后即“戮辱随之”，神宗皇帝下令抄了他江陵的老家，长子张敬修自杀，由于兵丁围困府邸不准任何人进出，活活饿死十余口。还差点对张居正剖棺戮尸。

嗟乎，不亦惨乎？然则在所必然也！官位再高，功劳再大，如果违背“一切福国利民”之初心，居功自傲，私欲膨胀，任性而为，其结局都难逃其“定数”，古今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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