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吧。”杨彪对刘平说道。刘平有些惊异:“我们……不是去许都吗?”“是的,不过我只能把你带到这里。”杨彪说,“我的身份太敏感,你不能跟我太久,否则曹氏会怀疑。你在这里下车,另外会有人带你入城。”刘平掀开布幔跳下车,忽然又局促地探回头来:“杨太尉,我……”杨彪只是摆了摆手,似乎不打算给他机会说出决定:“接受也好,回绝也好,你可以当面说给陛下听。”老人狡黠地笑了笑,然后重新隐没在布幔后。马车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刘平茫然地站在黑暗里,他忽然意识到,松柏、石驼,这些摆设只意味着一件事——这间屋子是祭祀死人的祠堂。一想到这里,他顿觉阴风阵阵,遍体生凉。他不大相信鬼神之说,但这种诡异的环境确实令人感到不适。刘平左顾右盼,突然之间瞳孔紧缩,浑身僵硬起来。
不知何时,在他的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长发白衣的女人。
这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性,荆钗布裙,五官秀气,然而眉宇间却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沧桑,狭长的眼角和薄唇边都带着淡淡的皱纹。
“杨平?”女子的声音很谨慎。刘平知道她不是鬼,松了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双手垂拱行了个空首拜。女子抬起灯笼,看到他的脸,不禁微微一讶,一时间竟忘了回礼。女子很快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面色一红,略放低灯笼,低声道:“快随我进来。”
刘平犹豫了一下,跟着女子进了屋子。女子取开灯笼罩子,点起了两根素白大蜡烛,刘平才看清房里的陈设。原来这里果真不是居所,是一间祠堂。祠堂的两侧简单地搁着鬯圭、绫寿币等祭器,正中摆放着陈案、香炉和烛台。祠堂相当简陋,祭器品级也不高,但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刘平看到陈案正中供奉着一块槭木牌位,上面写着“故弘农王讳辩之位”。
一看到这牌位,刘平一惊,瞪大了眼睛去看那女子。女子搁下灯笼,淡淡道:“亡夫以弘农王薨,不能入宗庙。陛下移跸许都之后,追念亡夫,便在此起了一座祠堂,聊慰九泉。”她穿的是一件破旧宫服,样式华贵,却洗得有些发白,上面还留着密密麻麻的针脚和补丁。
“您难道就是……”
“不错,我就是弘农王妃,你可以叫我唐夫人。”女子落落大方地举手肃拜,算是弥补了刚才的失礼。她放下手之后,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刘平一眼。刘平知道她是好奇什么,一阵苦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位唐姬,是弘农王刘辩唯一的妻子。灵帝驾崩之后,传位给刘辩。可惜这个不幸的家伙只做了四个月皇帝,便被董卓废为弘农王,随后被生生鸩死。刘辩死后,唐姬流落至民间,甚至一度传说被李傕逼婚,不知所终。最后还是当今天子下诏,这才将她千辛万苦迎回宫中,为弘农王守陵——这段故事,刘平还是听司马家的那些丫鬟们说的,那些小姑娘对这类遭遇都极有兴趣,讲起来就没完没了。
想不到她没留在雒阳,也跟随天子来到了许都,还在郊外为弘农王立了一个小祠堂。算起来,这位唐姬也算是自己的嫂子了,刘平心想。
祠堂里没有毯子,于是两个人只能相对而站。唐姬道:“你需要知道的,杨太尉在路上应该都已经告诉你了吧?”刘平点点头,觉得她的话有些古怪,什么叫作“我需要知道的”?难道还有些事情我不需要知道?
唐姬把额头散下来的一丝头发撩上去,正色道:“许都不比别的地方,走错一步都可能有杀身之祸,切不可掉以轻心。你的身份,除了陛下与伏妹妹,就只有杨太尉、杨俊大人和我知道。”
刘平挪动一下脚步,心里有些惊讶。这等机密的军国大事,一位废王的妃子居然也参与其中,看来真如杨彪所说,他们现在不得不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
唐姬看到刘平嘴唇微翘,便知他心中所想,微微笑道:“我不过一个废王的寡居妃子,无声无息,除了陛下并没人真正关注我。杨太尉声望太高,掣肘甚多,许多事情我去做比他要方便些。”这一句话绵里藏针,刘平被人说中心事,面色登时红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唐姬没再继续拿言语挤对他,她款款走到门口,倚门张望了一下,回头道:“我每个月会有三天时间,来这里为亡夫祝祭。这期间没有人会来,只有我和一个随侍的小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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