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的孩子不折腾 ◆冯玉柱

上初中时儿子迷上了游泳。村外野塘，修高速公路挖掘机挖出来的，深达十几米，几乎没有缓坡，危险可想而知。班主任老师在电话里一再叮嘱要加强监管。放学的时候，他妈就趴在我家二楼窗台往东张望，只要有人从学生队伍里朝大塘方向拐，便立即推出自行车。果然有几次，发现儿子在水塘边“扑腾”呢。揪回家狠狠地训了一番。

圈在家里的儿子，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怎么办？他妈说以后衣服不在家洗了。每天傍晚，把要洗的衣服鞋袜拾掇到竹篮里，我们一家三口，三辆自行车，往大塘骑去。儿子像出笼的鸟儿，欢呼雀跃，到水塘边把褂子一甩，甩到他妈洗衣服的石台边。仿佛一条活蹦乱跳的鱼，一下钻到水里去了。我是个“旱鸭子”，偶尔沾沾水，多数时候在塘埂上溜达。偌大的水塘里有时候只有儿子一个人在游泳，旁边洗衣服的妇女就冲我爱人说，人家都是看着打着不让孩子下水，你倒好，带孩子来游泳，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我爱人说，不学会也不是事，学会就不危险了。

进城读高中，儿子跟龙子湖有了亲密接触。进入腊月后，儿子忽然和我提出，我俩到龙子湖健身塘看人家冬泳去。好呀！我随口问，你可敢冬泳吗？有啥不敢的？儿子说。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找一条新毛巾，给他备一套内衣，带着相机，去见证他“挑战不可能”了。果然健身塘里冬泳的人真不少，女同志也有好几个。儿子站在水边，不时蹲下身试试水温，正想解衣下水，旁边的一位问：以前可游过吗？没有。那可不行，冬泳是从夏到秋，到冬，循序渐进，不间断游才行呢！你这样猛一下水，体内外温差那么大，心脏怎么受得了，很容易要命的。算了，回去吧！可是，儿子回来后老想着冬泳的事，就想挑战一下自己。

第二天，他让我把相机充满电，吃过午饭又叫我陪他去健身塘。四周白雪皑皑，气温依然在零下好几度，塘里冬泳发烧友们却热火朝天。儿子甩掉羽绒服，脱掉衬衣，穿着小裤衩做了几下热身，便站在水里腿肚深的石阶上。我骤然间担心起来：可行的？不行就上来吧！不行就上来吧——只见儿子抄起水在胸脯上连拍了几下，纵身一跃，扎进冰冷刺骨的水里，两只胳膊忽上忽下，像机器带动的轮子，头忽左忽右，侧着身狗刨式朝前冲。我赶忙把相机调成摄像，录下了儿子身后碧玉般水花，还有儿子晃动的小脑袋，越漂越远。游到“小岛”，稍作喘息又往“大崖”游去。等儿子游上岸，我立即用毛巾把他身上的水渍擦干。瞬间，儿子的皮肤像蒸笼里的大虾，通红通红的。赶紧穿上衣服在岸边小跑了几圈。我问他可有什么异样的感觉，儿子笑眯眯的，没啥，就像小学里有篇课文《小马过河》，凡事只有亲身体验。

谁家的孩子不折腾？现在想想儿子游泳、网恋、逃课、离家出走……都是青春期向往长大向往成熟的表现，那时候的叛逆，气得我们想死的心都有。如今，冰天雪地里临水一跳，倒成了儿子敢闯敢拼的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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