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的力量

“余检察官，不论最后的判决如何，但我相信，我的儿子都可以瞑目了，感谢你！”这是一位被聚众斗殴致死的被害人母亲在庭审结束后对我说的一句话。在市人民检察院从事多年的公诉工作，我办理过各种类型的刑事案件，也接触过不计其数的当事人。但正是像这位被害人母亲一样的普通老百姓对我工作的肯定，才更让我认识到公诉工作的重要性。

聚众斗殴致死的被害人年仅20岁，当我翻阅卷宗，看到一条年轻生命就这样消逝，心情十分沉重。被害人母亲第一次到检察院来找我，是在我接到案件的第二天下午2点钟。最初，这位母亲一句话都不愿意说，也没有心思听我讲案子的进展，只顾从挎包里掏出一叠儿子的照片，一张一张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些照片，这张摸一摸，那张亲一亲，默默地流眼泪，看得让人心酸。

我认真看了这些照片，有刚出生的婴儿，有蹒跚学步的幼儿，有背着书包上学的小孩，有抱着篮球朝气蓬勃的少年，还有骑着摩托车意气风发的青年……估计这些照片就是她儿子短短一生的缩影。我没有去打扰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思念，静静坐在她的对面，或递上一张纸巾，或倒上一杯热水。

安静得令人窒息的气氛持续了很久，这位母亲后来偶尔会在我递上纸巾时说声“谢谢”。我尝试着问：“这些是不是你儿子从小到大的照片？”这个伤心欲绝的女人慢慢开始回答我的问题。整整一个下午，她一边哭一边向我讲述每一张照片的故事，向我展示了她与儿子相依为命的一生……天渐渐黑了下来，街边的路灯也亮了起来，我却不忍心去打断这位母亲的回忆。

从这位母亲的讲述中，我得知她是一位单亲妈妈，因年少懵懂，至今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失去儿子后，她整个世界都开始崩塌……从她的讲述中，我觉得一位失去儿子的母亲，需要的不仅是检察官、承办人的释法说理，而是一个倾听者。

讲述结束，这位母亲默默把照片收了起来，带着歉意对我说：“耽误你下班了。”看着她准备离开的背影，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掉下了眼泪。我叫住了她：“我是一名检察官，也是你儿子被害案件的承办人。我理解你的痛苦，如果你需要一个倾听者，可以随时来找我。”

此后，被害人母亲每隔两天就会来市检察院找我倾诉，不停地重复着她儿子从小到大的故事。那段时间，我白天几乎无法工作，只能在晚上和周末加班处理手上的案件。好几次，我很不想再倾听她的讲述，可是一想到一位母亲失去儿子的那种痛苦，我又耐下心来，静静地倾听。

倾听的日子一直持续了3个星期。终于有一天，这位母亲不再讲述她儿子的故事，她悄悄地告诉我说，因为从没有和检察院打过交道，害怕案件承办人办案不公，所以才不厌其烦地找我唠叨。通过几个星期的接触，她现在相信检察机关，相信我一定能为她儿子讨回公道。

多年的公诉工作，让我逐渐明白，检察工作要想得到普通老百姓的肯定，必须把每一件小事做细做实，把每一件看似简单的事认真对待。

□陈军 本报记者 龚俊/整理 余庆川/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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