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剧《过去五年》：两个人撑起的舞台 每个人都有的过去

刚刚过去的周末，刷了两遍期待已久的音乐剧《过去五年》的中文版，很过瘾。一段真实经历的艺术呈现，一段简单却动人的旧日恋情，《过去五年》尽管只是一台两个演员的小规模舞台剧作品，却在现场感上毫不马虎，干净真实的声音甚至不像用了麦，现场乐队曲风多变的伴奏恰到好处地衬托了感情的起伏，让人在其中交付自己的回忆与情怀。

音乐剧《过去五年》剧照 本文图片摄影：尹雪峰

《过去五年》的故事跟早些时候大热的《爱乐之城》颇有些相似之处，它讲述了男女主角五年间的感情波折：男主角杰米是个作家，他在毕业后不久就获得业界肯定，平步青云。也正在此时，身为犹太人的他遇到了天主教徒凯西，两人相恋并最终克服重重阻碍走到了一起。婚后的凯西在自己的音乐剧事业中发展并不顺利，她在杰米的生活圈子中似乎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变得神经兮兮歇斯底里，久而久之两人的隔阂开始出现，杰米出轨了，在给凯西留下一封道别信后决定结束这段五年的恋情。

故事的真切感或许源自贯注了编剧本人的心曲，如今已是三座托尼奖得主的杰森·罗伯特·布朗（Jason Robert Brown）与杰米的宗教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有高度的吻合，24岁就小有名气的他得到百老汇传奇导演、制作霍尔·普林斯（Hal Prince）的垂青，29岁因为创作音乐剧《游行》（Parade）得到了托尼奖最佳作曲，而他与他妻子的关系也在他的第一个事业高峰期中降到了冰点。

尽管只是演艺圈名利场中司空见惯的代价，但它别具巧思的讲述方式却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男女主角分别采用了两种不同的叙事线索，男主角采用正叙，女主角倒叙。在音乐剧的最开始凯西拿着杰米留下的信悲痛欲绝，唱出了著名唱段《我心痛难平》（I”m Still Hurting），第二场则是杰米与凯西一见钟情，此后两人穿插每人一首，一个在前行，一个在追溯，唯有结婚时才有一首合唱，仿佛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音乐剧的结尾两人互道再见，杰米的再见象征着婚姻的终结，而凯西的再见则充满第一次见面之后的期待，音乐又回到了开始的前奏，好像命运的轮回又将再次开启。

因为探讨了时间与命运，该剧的外百老汇原版舞台用了类似于时间转盘的设计，也成了后续很多版本效仿的标杆。

而中文版的舞台则是主体采用两个移动的交叉景片，在灯光的配合下，让人深深感到命运的交错感。虽然剧中独唱居多，但时常可以隐约看到景片那头的TA在另外平行时空的一举一动，这个独具匠心的处理让两条线的脉络更加清晰，也似乎预示着两人交汇却最终错过的结局。

另外此前也有人诟病《过去五年》编剧的男性身份给故事蒙上了偏见，不仅是男主角有很多漂亮的独唱，而且人设也相对完整，女主角的诸多行为则被简单理解为事业失败导致的心理失衡，人物形象非常脸谱化。

在中文版的制作中，导演罗兰的女性身份给剧作走向及气质进行了“纠偏”，在凯西的心理活动上做了很多补充，其实她也曾意气风发，也曾奋不顾身地爱，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打call，也为了两个人的关系努力。由此全剧倒更偏向女主角凯西的追忆视角，本不相连接的场景仿佛有了意义，也算是中文版的特色了。

需要一提的还有翻译。《过去五年》的中文版翻译基本上没有硬接地气的成分，虽然可能冒着观众理解剧情有差异的风险。但避免了再创作过程中的尴尬，很难说哪个选择更好。具体来说歌词翻译上放弃了很多一般流行歌曲的写法，保留了原作中很多近乎于宣叙调的碎碎念，有些翻译非常露骨。瑕疵也是有的，比如用词上有多人完成的痕迹，风格不是特别统一，几处倒字有时会让人听不太懂，但像《哇靠，凯西来了！》（A Miracle Would Happen）这种节奏极快、变化多端的歌曲能翻译出来也是让人惊喜。

最惊喜的应该是多媒体的设计。男主角独唱时，天马行空的意向在多媒体背景中飞舞，与春风得意的杰米相得益彰；两人结婚那首《请给我十分钟》（The Next Ten Minutes），背景出现的荡漾星海，与灯光做出的水面波纹遥相呼应，一秒钟甜蜜到喉咙；而最后那段出轨后男主角的独唱，空中漂浮旋转的家具，让人感到一丝无奈的宿命感……

最后，想说说这个戏的乐队和演员。

在很多音乐剧都用伴奏带横行天下的今天，中文版《过去五年》采用了6支乐器的完整配置，而且放置在台上，与布景融为一体。两把大提琴、一把小提琴以及键盘、吉他和贝司的配置可谓杂糅，但出来的音质非常赞。

因为全剧下来没有对白，《过去五年》对演员的唱功也是十足考验。中文版有两组卡司，分别是吉杰和蒋倩如、钟舜傲和朱佳艳。两组各有千秋，就简单说说。

吉杰

对吉杰的印象一直还停留在很多年前的“快男”歌手，但对他的歌声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是一众歌手中非常爱唱英语歌的一位。首演当天是吉杰40岁的生日，因为他的年纪和白头发，要演绎一个24到29岁的人生，刚开始入戏有些困难，但他的音域很宽，驾驭这些歌曲显得游刃有余，反倒有一股涌动的活力扑面而来，几首大的独唱，有一种演唱会般的感染力；在慢歌部分，吉杰又非常的温柔，声音质感非常强，尤其是在两人中间的合唱部分，他独有的气声配上散落的星海，浪漫异常。表演方面，吉杰对人物情绪的表达可以说是自然和准确，很像是对过往生活的一个回望。

钟舜傲

相比之下，钟舜傲饰演的男主角杰米更像大男孩，纯真、可爱。他在圣诞时为凯西演唱的《施木尔之歌》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版本，整首歌9分钟，一会儿扮演老爷爷、一会儿扮演搞鬼时钟，幽默风趣之后，还要对女友深情告白，“我多么幸运，能够这样爱你”。钟舜傲的杰米更像正在经历这个故事的人，他对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有第一次经历的欣喜和无措。

倒叙的情境下女演员相当于在逆向成长，在并不那么明确的歌曲中还要让人看出故事脉络，这个戏对于女演员的要求似乎更高一些。

蒋倩如

蒋倩如的唱功可以说非常出彩，作曲家给女生写的各种高音并没有难住她，几首大歌唱得撼动全场。所以她表现的凯西更像一个强势却又有自己的纠结和紧张的人，因为实力总得不到承认，所以自尊成了亲密关系中矛盾的根源。

朱佳艳

而作为舞蹈演员出身的朱佳艳，可能在唱功方面稍逊一筹，但也让她在角色塑造上多了一份坚持，她的凯西不强势，但不愿意放弃任何自己拥有的东西，整场下来有一种耗尽气力在挽留杰米的感觉，反倒让人看得很感动。

曲终人散，深陷其中不能自已。明明听了最伤感的歌，目睹了最无奈的分手，但记住的却全是深情浪漫。就像我们每一个人回首过去，所有的痛苦都会随时间的流逝慢慢抚平，而那些最美好的瞬间总会不经意想起，令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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