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着稚嫩的手

周瑞宁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回望过去，一时之师，一字之师，一生之师比比皆是。对于他们，我心怀敬仰。

而我最小的老师，是我三岁半的儿子。

我的这位小老师，三岁时就自己要求上幼儿园，说是家里不好玩。前一个星期早早起床，催着我们送他去，颇有种少年老成的师长风范。可是，两周之后的一天，幼儿园的老师给我发微信说，她问全班孩子：“你们喜欢老师，爱上幼儿园吗？”别的小朋友都说喜欢，只有姜景云说不喜欢老师，不爱幼儿园。老师被他惹笑了。看来我的小老师，让我学习的第一课，就是老实，不会奉承。

其实，人在成人之后，尤其是成熟之后，经常会做一些事与愿违的事，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不是不会，而是不敢。甚至，还有了善意的谎言。此后，连谎言也会说得波澜不惊，神色自如。这或许，就是成人的悲哀。

有时候，我们夫妻说话，难免会有争执，儿子会以为我们在吵架，就在一边静静观察，以他稚嫩却纯净的心灵，来评判是非。如果发现谁不讲理，就会气呼呼地走过来说：“爸爸（或者妈妈）你不听话，不给你吃饭饭。”看着小老师认真的模样，我们就都乐了。他维系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感情，也教会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家和万事兴。

一次，我母亲看护他睡午觉，没提防他翻身掉下床了。我们很心疼，急忙检查他浑身上下有没有碰破或摔伤的地方。他在我怀里一本正经地说：“妈妈，你要记住，睡觉要靠里面，不然掉下去很疼的。”我眼含泪花地抱着他，笑了。瞧，我的小老师，用他的切肤之痛告诉我一个生活常识。

门口有一家烤鱼店，生意很火爆。他爸爸要带他去吃鱼，走到门口的鱼缸前，他站住了。过了好久，孩子转身，小脸上挂满了泪珠。他爸爸莫名其妙，抱着他问原因。他抽抽噎噎地说：“我不吃鱼，小鱼是游来游去的，我们吃了它的爸爸妈妈，它就没有爸爸妈妈了。”这让我不禁想起白居易的一首诗：“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善良，原本是一个人最初最本真的性情。

做儿子的学生，没有作业，没有负担。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都是最快乐的。我们一起做贴图、画画、读故事，我学着他的样子大笑，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蹙眉头，学着他的样子唉声叹气。学着学着，我就融入了他的世界，和他纯粹而干净的心灵相会相通。执着孩子稚嫩的手，一起迈步向前走。

曾经一度觉得生活很累。可是，进入儿子的课堂，就会觉得生活就是诗和远方，幸福一目了然，毫无遮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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