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糍粑

■伍弱文

俗话说，入冬的糍粑入春的笋，说的是入冬的糍粑、入春的笋子特别香。在我的老家湖南新化有一个著名风景地紫鹊界，那里的手工糍粑十分有名。进入腊月，紫鹊界的人们，家家在温馨的炉火边赶制糍粑，手掌敲击木制模具的闷响隐隐传来，厅堂里升起一团团袅袅上升的雾气。

紫鹊界糍粑又称水车糍粑，香味独特，口感极好，咀嚼起来一缕清香，在口中久久不散。香味来源之一是紫鹊界糯米，质香味醇，以前为向皇宫进纳的贡品。香味来源之二是紫鹊界清泉，来自地层深处，水质好，含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香味来源之三是木桶蒸煮，紫鹊界的木桶一般用松木制成，含有特殊香味。

吃紫鹊界糍粑时，佐以梅山鱼冻，味道更佳，并且易于消化糍粑。而鱼冻以紫鹊界及其附近东岭一带的鱼冻为最佳。梅山鱼冻用材极讲究，用的一定要是紫鹊界一带河溪、山潭刚捕回来的新鲜鱼或东岭一带的稻田鱼。每年春季，东岭一带的鱼贩子把稻田中刚长大的鱼苗贩运到紫鹊界来，紫鹊界人屋前家家有小池塘，每年都要喂养一些鱼。用的水是刚担回来的古井泉水。梅山鱼冻做法简单朴素：把鱼切成块状，仅放少许食盐，加十数倍井水，将鱼炖熟。做成鱼汤后置于室外，只要气温低到一定度数，鱼汤便会自然冻结。鱼汤冻结后，在常温下不会再融化。鱼冻晶莹剔透，一眼即望到底，视觉感极美。食用时，配以当地少许带酸味剁辣椒。鱼冻挟在筷子上，颤颤悠悠而不坠，如软玉，似透明的豆腐。鱼冻入口，一股轻松的凉爽直钻五脏六腑，心胸顿爽，加上辣椒的微酸鲜香，食欲大开，百吃不厌。

紫鹊界糍粑有独特的视觉美，一个个紫鹊界糍粑，看上去如白玉般晶莹，一粒粒饱满的米粒隐隐可现，但又确实天衣无缝地粘在一起，透过一个紫鹊界糍粑，似乎可看到紫鹊界春天水稻一望无际层层叠叠的醉人的绿，领略到秋天紫鹊界稻田翻滚黄浪时山民脸上荡漾的惊喜。

我曾亲眼看到过紫鹊界人舂糍粑，了解大致制作过程：把精选的糯米淘洗干净，浸泡，然后把湿润的糯米放进架在锅中的大木桶里，加水，盖上竹笠盖，在锅下面用柴火烧旺，用蒸汽蒸糯米。糯米蒸熟后，两个人抬了木桶，把热腾腾的熟糯米兜头倒进大石臼里，再用杂木大棍使劲擂之，称之为打糍粑。要打得均匀，打得瓷实，那臼糯米被打成了粘软的一个团，再用木棍撬起来，掷在案板上，立即手工分成大小不一的小糯团。小糯团外表涂上一层生米粉，再把糯团子塞进刻花的木制模具里，揉按挤压一阵，那糍粑就成形了，手腕一抖一敲，糍粑就落在大筛子上。等冷却后，就可叠起收藏。如要长久放置，则将糍粑放在清水桶中浸泡，每两天换一次清水，可保质数月。

在紫鹊界，糍粑是亲戚串门时必备的礼物，尤其是新婚夫妇过第一次春节回娘家时，必带回去一些特制的至少一斤以上的糍粑，是新郎敬献岳父岳母和逗妻家小孩子的礼品，谓之“郎粑”。更多的时候，紫鹊界糍粑是山里小孩子们喜爱的食品，每当次年插秧季节，家里泡在清水中的糍粑只有少量时，大人一般不吃，都留给嘴馋的小孩子，山里的小孩子们在糍粑的诱惑中一天天幸福地长大。

紫鹊界糍粑，一到年底，就成了紧俏商品，远近的人们争相抢购。如今我远在外地，常为不能吃到紫鹊界糍粑而心生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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