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在山神庙杀了三个人,是死罪;大军草料场被烧,也是死罪。林冲终于一无所有。
割了陆虞侯的头之后,林冲提着花枪下山,身后火光冲天,朔雪下得越发猛烈。前面疏林处有一间草屋,有火有酒,林冲推门而入。
这个历经侮辱、构陷、冤狱终于“觉醒”的林冲,终于活开了。可是,活开了又如何呢?
即便沦为亡命徒,撒开了为所欲为,林冲也就只是拿火烧一下别人胡子而已。喝醉了差点冻死在雪地里,被人捆到横海郡柴进庄上,吊在门楼上被打至求饶,柴进见了也惊问:“教头为何到此,被村夫耻辱?”
“冤仇”被戏剧化了,“报冤仇”被激情化了,“梁山”被浪漫化了,“上梁山”也被英雄化了。但施耐庵一点也不打算让林冲对读者心心念念的“英雄气”负什么责,他不想当英雄。他身在秩序外,但这完全不意味着他就必然在梁山系统之内。
林冲出场时衣着打扮很清爽,书上说他“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战袍,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穿一对磕瓜头朝样皂靴,手中执一把折迭纸西川扇子”——青、白、绿、银,颜色素净,干干净净一个人,习武之人,手里不拿刀枪,倒拿把折扇,这也能说明点问题。
林冲的戏份多,但身为八十万禁军教头,武戏却不多。林冲不爱打架,但一动手气氛就格外别致:在横海郡棒打洪教头要给他披两肩明月,“当下又吃过了五七杯酒,却早月上来了,照见厅堂里面,如同白日”。在山神庙里起杀心,那更是众人皆知:“正是严冬天气,彤云密布,朔风渐起,却早纷纷扬扬卷下一天大雪来。”
林冲是个好人。鲁智深也是好人,但他有恶的时候:把泼皮踢下粪坑,从桃花山偷东西,对押送公人进行死亡威胁。武松也是好人,但他开启“好人模式”需要同时满足两个条件:一你对他好,二他看得上你。他因在清河县里打伤人躲在横海郡柴进府上时,等刺配到孟州,老管营要免他的杀威棒,武松完全不领情,自称“老爷”并开口恶骂。宋江也是好人,但好得贴心家常,鼓励武松等招安,批评王英别好色,指点燕顺万事别生气,宋江的好是身为度量衡的好。林冲的好则在于他一点也不想当英雄。小说里有两个世界,在庙堂世界里,谁是奸佞谁是英雄;在草寇世界里,谁拳头大谁是英雄,而林冲居然无法应答任意一个世界的呼喊,在官阶的世界里,高太尉陷害他,陆虞侯暗算他,在草莽的世界里,王伦欺负他,吴用利用他。
林冲的故事,虎头蛇尾,所以我们觉得林冲懦弱;武松的故事,蛇头虎尾,所以我们觉得武松残忍。完美的现代故事,需要用林冲的隐忍开头,用武松的痛快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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