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娘的武器 □武骏

身居西门庆一众女人之首，吴月娘内心有说不出的尴尬。论出身，她是吴千户之女；论地位，她是明媒正娶的正妻。按理，在西门府，应该处于一人之下，众人之上，无比尊贵。但事实上，在西门庆生前，吴月娘却空有一副大老婆的架子，在后院并无绝对权威。究其原因，她没有得到西门庆的尊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代婚姻的目的主要是传宗接代。为了香火延续，男人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吴月娘嫁给西门庆后，却一直没能生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一个个女人娶回家来。新进门的小妾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加上美貌的下人宋惠莲和一茬茬新鲜的妓女，容貌平平的吴月娘对西门庆实在是没什么吸引力。古代，婚前两人没见过面，谈不上感情基础。既无情感，又不性感的吴月娘更像是西门庆一个死心塌地的管家。偷情不告诉她，偷藏李瓶儿的私房钱却和她商量。

得不到西门庆的宠爱，又没有儿子做靠山，日久，吴月娘失去了众人的敬畏感，混沌的潘金莲甚至敢于和她顶上一两句。内心虽然痛苦，表面上吴月娘却只能装大度和稀泥，只要面子上过得去，自己正妻的地位还事实存在，就得过且过罢。

可是，潘金莲恃宠而骄，越来越不把吴月娘放在眼里。《金瓶梅词话》七十五回：因潘金莲霸拦汉子，两人发生了激烈交锋。笨口拙舌的吴月娘遇见伶牙俐齿的潘金莲，招数还真不多，说不过她，“便紫漒了双腮”，最自豪的武器随即祭出，“那没廉耻趁汉精便浪，俺每真材实料不浪！”。什么真材实料？出嫁时是处女也。而西门庆其他小妾，不是妓女，便是二婚头，或者填房丫头升级，这一杆子打倒一大片。处女身份出嫁，是吴月娘内心深处的骄傲，是她藐视众人的道德制高点。

吴月娘这个武器一亮出来，确实有一定杀伤力，将潘金莲羞倒在地，撒泼打滚。但是，《金瓶梅》描绘的是明代中后期的社会画卷。其时，随着商品经济的繁荣，时人重现世享受，追求物欲，贞洁观念已日益淡漠。因此，吴月娘也只能是过过嘴瘾，过后并没有获得实质的优势，最后在孟玉楼的调停下借坡下驴，“原谅”了潘金莲。

真正具有杀伤力的，还是当时法律赋予的大老婆地位，西门庆死后，时间不久，吴玉娘先是借机把潘金莲的贴身丫头庞春梅卖掉，斩断她的帮手，之后，抓住潘金莲和陈经济偷情的软肋，干脆让王婆将金莲领去发卖，才将视为九尾狐狸的潘金莲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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