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爱情

□胡识

记得在我还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经常吵架。每次吵完架，妈妈就会哭着问我：“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了，你会跟谁？”

我回答她说，当然跟你啊。这时，站在一旁的爸爸不高兴了，他睁圆了眼睛说：“她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什么本事照顾你！”

妈妈患有先天性高度近视，行动不太方便，又没念过什么书，所以一直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家里干点农活。

爸爸在村里开拖拉机，生意不是很好，而且工资还得年底和东家结算，那时候，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很清贫。所以，父母时常会因为生计以及我和弟弟的读书费用而闹矛盾。

我曾经怀疑爸爸妈妈之间是没有感情的，他们之所以隔三岔五闹离婚，但又不分开，是因为舍不得我和弟弟。

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改变了我的想法，让我慢慢明白，爸爸和妈妈还是有爱情的。虽然不像年轻人那般轰轰烈烈，但至少他们还会彼此在乎，甚至有时候还相当默契。

有一次，妈妈病重，被送去医院抢救。在路上，我看见爸爸一直紧紧握住妈妈的手，嘴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

爸爸叫我和弟弟都别害怕，不许哭。可是妈妈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一刻，他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嗷嗷大哭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爸爸为妈妈流泪，有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感觉。

妈妈醒来时，爸爸又像疯了一般，跑到外面的小餐馆，买了我们最喜欢但平时又舍不得买的菜。那天爸爸没有吃菜，他只吃了两碗白米饭，说菜要留着给妈妈吃。

还有一次，妈妈和爸爸吵完架，妈妈把我拉进房间让我帮她写一份离婚协议，并要我交给爸爸看看，问他同不同意。

晚上，我把离婚协议交到爸爸手上时，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长本事了？大人的事轮不到你瞎参与！”说完，他气鼓鼓地把离婚协议撕得粉碎，随后点燃了一根香烟，靠在墙角，嘀咕道：“老子才不要离婚呢！离了婚，你们吃个屁！”

我和女友分手后，妈妈专门打电话责骂我。我在电话里顶撞她，她被我气哭了。在一旁的爸爸接过电话说：“臭小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连我的老婆你都敢惹，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快给你妈道歉！”

爸爸第一次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求我向他的妻子赔礼道歉，我不得不从。

尔后，爸爸和妈妈经常保持统一战线对付我和弟弟，管我们读书，管我们工作，管我们生活，还管我们恋爱……

那对昔日经常吵吵闹闹的两口子，好像在经历了无数次生活的磨砺和苦闷以后，读懂了各自的内心，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融合在了一起，组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为牢靠的血脉，滋养着他们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我们这一生，遇到爱并不难。最难的是，有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时间分你一半，然后和你共同度过。

所以，爱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难免会流血流泪。而在这场战役中，最难能可贵的，是有一个人能够在你最危难的时候帮你一把，为你挺身而出，甚至为你作出牺牲。

爸爸和妈妈本不是一体，他们只是因为曾经彼此相互吸引而走在一起。只要他们拉着彼此的手慢慢地走在路上，就会是一幅气吞山河的画卷，就会迸发出一股震撼人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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