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读 孙 犁

孙犁的文字，简洁干净，美丽深情。还在学生时代，我就读过他的小说《荷花淀》。读这篇小说，只是开头的那段话，就把我深深地迷住了。小说，怎么能写得那么美呢？

还是让我们来看这一段吧：“月亮升起来了，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起笔干净利落，落笔优美生动，简直是美不胜收。

再看看女人们在水里划船的这一段，在碰到鬼子之前：“她们轻轻划着船，船两边的水哗，哗，哗。顺手从水里捞上一棵菱角来，菱角还很嫩很小，乳白色。顺手又丢到水里去。那棵菱角就又安安稳稳浮在水面上生长去了。”在碰到了鬼子以后，她们这美好的片刻就被打破了。“后里大船来得飞快。那明明白白是鬼子！这几个青年妇女咬紧牙，制止住心跳，摇橹的手并没有慌，水在两旁大声哗哗，哗哗，哗哗哗！”这画面感，强烈逼真，逼真到让人惊叹不已。

孙犁是中国当代著名作家，除了短篇小说，他还创作了《风云初记》《铁木前传》等中、长篇小说，对中国当代文学产生了大而深远的影响。著名作家，也是当今文坛的领军式人物铁凝、贾平凹等，都曾经受到过孙犁的影响。

晚年的孙犁，以写散文为主。他的散文，凝练纯净，质朴澄澈，还带着一点点的天真。对喜欢的作家、作品，他不吝笔墨的给予赞美和宣扬，当然在评批的时候，也比较直白。例如他对铁凝的小说《哦，香雪》，贾平凹的散文《一棵小桃树》，就大加赞赏，高度评价。而对过往的或者文坛上的一些人和事，有的问题，特别是文风方面的问题，他也从不回避，直接点出来，不怕因此而得罪人。

这或许就是他的本性，心中不藏事，也没有什么心机，更不会提防人。这也正是他的可贵之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贾平凹主编一本叫做《美文》的杂志，在创刊号上，有一篇孙犁写给贾平凹的信，信中说道：我仍以为，所谓美，在于朴素自然。以文章而论，则当重视真情实感，修辞语法。有些“美文”实际是刻意修饰造作，成为时装模特。孙犁的信，既是对贾平凹的鼓励，也是对美文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喜欢他的散文，买过他的《秀露集》、《如云集》和《孙犁散文选集》，这几本书，我一直都把它们放在枕边，经常在入睡之前读上一两篇文章，它们都是能够常读常新的作品。常读常新，是文学经典的一个基本条件。

孙犁逝世已经十五年了，但人们仍然对他念念不忘，因为他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学遗产，并且，他的许多作品，都已经成为了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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