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一段时间,吃了一些中药,好了很多。尽管医生一再叮嘱,叫我不要吃酸的东西,但是我还是去商场买了一袋李子,因为在我心中,这样的日子,不吃一百几十个李子,等于没有过这个夏天,甚至有枉度岁月的感觉。
而所以有这样的体会,实在是因为童年时代的一些经历。
大约六七岁的时候,村子里很少人家种有果树,我家房子旁边有一户姓宋人家,他的屋后倒是有一株李子树。每年四五月,透过篱笆可以看到李树枝头上挂满一串串有如珠玉一般剔透的果子,经常让我们年纪相仿的几个小伙伴远望着直流口水。
一天晚上,我们几个在晒地上玩的小伙伴,终于馋得抵不住诱惑,拿上手电筒轻手轻脚来到那户人家的后院,爬上篱笆,翻到里边,爬到李子树上洗劫一通,直到各人的裤袋都塞得满满的时候,再无声无息地撤离现场。
第二天早上,我听到这户人家的主妇——一个驼背的银发老太婆,在她的后院里唠唠叨叨地说着听不清的话,我知道肯定是老太婆发现了昨天夜里我们“作案”的现场。我正在屋子里暗笑着老太婆骂人的声音也是那么斯斯文文,突然被母亲拧住了耳朵。母亲一脸严肃地问我:“六伯娘的李子被人偷了,是不是你做的?”
母亲把我放在裤袋里的手使劲抽出来,带出了几个李子,我一脸通红。母亲提着我的衣领就往六伯娘家里拖。
到了六伯娘的家里,母亲便说:“李子是我这逆子偷的,我带他来向您认错。”母亲说着就要我向六伯娘低头,等待六伯娘的教训。
我红着脸,低着头,不知所措。
想不到六伯娘居然笑了起来。她说:“哎呀,没关系的,孩子不懂事,怪我耳聋,要不然他们也偷不到的。”六伯娘不但没有责怪我的意思,还用双手从竹箩里把刚摘下的李子捧给我的母亲。
母亲推让了一会,只拿了四五个李子,带着我灰溜溜的回家。路上母亲说:“要吃李子,你就自己种,只怕是果子好吃树难栽。”
第二年春天,经母亲联系,我到六伯娘的后院,挖了一株李子小树苗,在自家的后院种了下来。大约因为后院的泥土特别肥,这一株李子树长得很快,不到两年就开花结果了。每到春夏之交,这株李子树就成为我的“快乐之树”。
李子树越长越大,产量也越来越高。而就在这样的年头,我因为要离家到大队附中读书了。读书的日子很苦:自己带米带柴去学校煮饭,几元钱的学费要靠好心的老师先帮垫付,到家里有钱的时候再还给老师。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在一个李子成熟的周末,我回到家中,饿馋馋地赶到后院要摘李子的时候,我发现树上的李子全部摘了个精光。这时,母亲悄悄出现在通往后院的门前,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告诉我:李子都卖掉了,换钱买了盐。
看着自己也特别喜欢吃李子的母亲一脸的歉意,我不知道说什么。而就在这一年的秋天,我也从大队附中毕业,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看过牛,割过松脂,插田,割禾……所有的农活,我都干过。到李子成熟季节,我和一起劳动的“阿一”,在午休的时候打开后院的门,到李子树上扫一轮,把口袋装满了,又参加下午的农活。
1975年,我离开家去参加农田水利建设,一年回家只有一两次。后院的李子是结果还是没结果,我很少过问。因为母亲已离世,到1980年我重新回到家乡,在一家小学担任教师的时候,发现多年没有护理的李子树已经很少结果。
1982年,因为老屋要拆,李树也要砍掉。随着一间泥坯“新屋”的出现,屋后的李子树——它生长的所有过程和关于这个过程的人与事,都变成了埋在我心中的记忆。
后来,每当李子上市的时候,我都要去市场买几次李子,人生苦短,生怕自己白白虚度一个没有吃李子的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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