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你这样爱我我承受不起

□徐敏

苏有朋导演，王凯林心如张鲁一主演的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上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是东野圭吾没有争议的代表作之一，被评价为淋漓尽致地展现了人性的“善”。这里我们不讨论演员演技和电影水平，只来分析下，这个嫌疑人究竟有多么天才。

东野的悬疑小说喜欢先抛出问题——有人被杀，然后开始在警察的主导或科学家的参与之下抽丝剥茧地深挖嫌疑人。东野之所以被认为是一流的小说家，就是因为他的逻辑思维异常缜密和复杂——即便你跟着警察的思路去猜，也很难猜到真正的嫌疑人。东野通常会在小说结尾抛出嫌疑人并且公布杀人手法，一般会有些出乎意料，虽然并非完全经得起推敲。

石神是个数学天才。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花岗靖子母女杀人这一信息，并且给其做了一个天衣无缝的伪装现场，让警察只能在案件的边缘敲敲边鼓，却始终无法碰及核心。如果没有汤川，石神这个天才嫌疑人可能只会永远是嫌疑人而已。可是，也许并不是石神高估自己和低估汤川，而是——棋逢对手。于是，反过来再思考整件事情，石神用他的数学天才，给自己和靖子母女带来了两败俱伤的结果。这明明就是一个最笨的处理办法。

下面的分析有些煞风景了。石神瞒着靖子母女擅自杀了一个流浪汉，再设计好让她们全身而退。他这一系列计划都是一厢情愿，完全没有想过靖子母女是否能够承受。大恩如大仇，当一份你永远也无法偿还的恩情掉到头上，你的内心深处究竟是感激涕零还是惊慌万分？毕竟靖子从头至尾都不爱石神，她无法用爱来偿还这份恩情，甚至无法向别人倾诉自己得知真相后承受的压力！此时石神的行为越是伟大，靖子就越是痛苦，她只能自首，为自己的那部分罪行担责，才能回到心理平衡点：我犯的罪我得自己受，你犯的罪虽然是因为我，但是你瞒着我另外杀了人，那个人的死不应该算到我头上。

正常人本来就应该以“自保”作为行为动机，任何毁灭自己的行为都有一定原因，不可能是绝对无私的。即使是石神，他对靖子的爱超过了对生命的爱，才会在一瞬间的权衡中选择了前者；而靖子不爱石神，在心灵的永久折(和承担罪责之间，她选择后者无可厚非。

对比故事里另一个爱着靖子的角色工藤，他没有天才的头脑，用普通人的方式去对待一个普通的女子。他会替靖子杀人吗？应该不会！石神的一封威胁信就让他手足无措，他的反应不是隐瞒下来免得靖子担心，而是第一时间跑去和靖子商量，让靖子立刻对石神起了戒心。但我们能说工藤不是好人吗？不是，他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一定是好恋人。工藤的接受范围不包括杀人，而石神接受！所以对靖子而言，这个能接受的范围可以包括工藤，却无法包含石神，更不要说得知石神又为她杀了无辜流浪汉的真相后，那种大到崩溃的压力环境下。

石神是天才，他的爱也惊世骇俗、轰轰烈烈。可偏偏他爱上的是靖子这样只能接受普通之爱的普通女人。他最后的痛哭，是哭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的最后败落，也是哭自己爱的女人死也不愿意承受这份爱。石神这么聪明的头脑，却始终没有明白爱情的基础是对等的，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人，接受同样范围的人，在不必考虑谁欠谁的恩情大背景下，一起扶持向前。不是一厢情愿的牺牲，也不是理所应当的索取享受。石神的天才就被这不对等的爱情击垮，两败俱伤，恩情双亡。

用我们普通人世俗的眼光去看，发现靖子母女杀人后最合适和理性的处理方式是什么？保护现场，马上报案，告诉警察来龙去脉，靖子母女很有可能会因为只是过失杀人，而且是一定程度上的正当防卫而被从轻处罚，甚至判处缓刑。等靖子接受完该事件的处罚想必也不会带着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才能继续正常的生活。而那个流浪汉也不会作为一枚棋子而无辜丧命。

当然靖子服刑（或缓刑）以后生活不可能和原来一模一样，毕竟有了杀人这个罪过。这样的结果，总好过石神秀智商后控制不住的发展方向和结果吧？

可是如果这样，就没有这个故事了。或许这样的结局，包括这整个庞大的诡计设计，也是东野圭吾的一个讽刺吧。一件本来并不是那么严重的案件，却因为两位神仙的斗法，换来了个惨不忍睹的结局。

天才的嫌疑人，又何尝不让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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