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光(湖南平江)
这是一种普通的鸟,叫麻雀,就在我老家的屋檐下安家落户。梁上的几捆稻草是去年收割的早稻秸杆,父亲说,这是为家中的水牛准备的过冬口粮。在我们的头顶,一些稻线垂落下来,长长的,零乱无章,轻风一吹,便轻盈地飘荡,有的不经意就飘落下来,在地上铺了一层稻草,被鸡们啄食。麻雀的家安在稻草堆里,进出的一个洞口隐藏在错落的稻草中。
好些年了,麻雀消失在我们的眼里。没有麻雀的乡村,屋檐空留寂寞,只有静静的干辣椒挂在那里无语,只有红红的灯笼睁着孤独的眼睛,似乎在等候麻雀的到来。现在它突然出现在我们身边,还真让我有些意外。我记起,家里收了谷子之后,晒在坪里,麻雀成群结队的前来光顾。晒坪里,麻雀埋下头来吞食谷子,即使我在晒坪里立了一根木棒,上面挂一块红布来驱赶它,也无济于事。丰收的粮食被麻雀糟蹋,心中怒火焚烧,恨不得将它们一网捕住,赶尽杀绝。可想而知,那时对麻雀的憎恨还是多么的可怕。我想这是我们不欢迎它来的缘故,它便远走高飞了。
每天天微亮,稻草里的麻雀就唱起晨歌。开始是一两声清脆的鸣叫,像一首乐曲的引子,接下来,叽叽喳喳的鸟声就填满了整个屋檐下。麻雀是最喜欢呼朋引伴的,你一声我一句的,如珠落玉盘般,丁丁当当。
我常常在想,麻雀为什么把家安在稻草里?入冬的一天,母亲突然在我的床上铺了一床丝绒被,蓬松而阔大。我把自己的身体藏在里面,温暖而舒服。我明白了,蓬松的稻草像我床上的丝绒被一样,麻雀睡在里面安全而温暖,它的梦呓一定很香很甜。
这几天麻雀深居简出,我想去弄个究竟来。我搬来楼梯爬上去,伸出手臂,往窝里探。顺着弯弯曲曲的道儿,我终于摸到了麻雀的窝,在半个臂长的稻草深处。窝里几个小小的蛋,还是温热的,鸟妈妈却不在家。我忙缩回了手臂,却发现,鸟窝被我弄得变形了。后来鸟妈妈回来了,发现了这一切,扑楞着翅膀久久不肯回到窝里,叫声一阵紧似一阵,好像责骂我惊扰了它们的生活。
麻雀终究没有离开屋檐下,稻草堆里有它们的孩子。随后的日子里,麻雀回归平静而安适的生活。一点突然而来的风波并没有动摇麻雀安居乐业的思想。不久,稻草上,麻雀多了起来,我注意到,有几只小小的麻雀,羽翼还不丰满,但它们能短暂地飞翔。我看到它们时而停在这捆稻草上,时而跳跃到另一捆稻草上,洋溢着一种快乐而温馨的氛围。有时它们也会跳到院子里来,和鸡们争抢食物。一群麻雀从屋檐忽然飞下来,落到晒坪里,有的散漫地走着,转着,寻找地上的饭菜、谷粒;有的机灵地蹦来跳去、左右张望;有的亲热地凑在一块儿,互相啼叫,好不热闹。
麻雀是很有灵性的。一旦受到惊吓,就立即扑楞楞地飞起来,落到高高的屋檐上、树梢上,静静地谛听一阵,见没有了声响,又纷纷飞落下来,像从前一样,随意地在晒坪里走动、起落和啄食,那份闲适从容令人羡慕。
麻雀跟我们熟了,有时也飞进房来,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像是在谨慎地试探着。见地上有剩饭,赶紧低下头,匆忙吞进肚里,又抬起头,四处观望,蹦跳。我们在一旁看着,只轻轻地吆喝一两声,麻雀一下子回个神来,不敢停留,即刻转身飞走了。麻雀多了起来,窗台上,晾衣架上,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
我知道,这些精灵,是不能玩弄在手中的,它属于天空,属于树林,属于乡村,属于田野。麻雀时而飞到绿绿的田野,时而飞到茂密的树林,时而落在低矮的墙头,时而落在高高的屋檐上,像一些灿烂的、跳跃的音符,在乡村简单而厚重的日子里歌唱抑或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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