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否杀华佗

□魏斌

华佗为曹操所杀，可谓尽人皆知。历史上记述该事较为详尽、影响最大的典籍，要数罗贯中的小说《三国演义》。该书第78回中，详细描写了华佗被杀的经过：曹操为造建始殿，亲自挥剑砍伐跃龙祠前的梨树，得罪了梨树之神，当晚做了个噩梦，惊醒之后便得了头痛顽症，遍求良医，均不见效。后来，华歆向曹操举荐了华佗，曹操立即差人将华佗请来为他看病。华佗认为曹操头痛是因中风引起的，病根在脑袋中，不是服点汤药就能治好的，需要先饮“麻沸汤”，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才可能去掉病根。

曹操以为华佗是要借机杀他，为关羽报仇，于是命令左右将华佗收监拷问，致使一代神医屈死在狱中，而华佗所著的《青囊经》也因此失传。

《三国演义》是文学作品，内容多有虚构的成分，或许历史上的华佗根本就没有要开颅的意思，但通过文学作品，人们至今仍然对此深信不疑，认为华佗确有开颅的医术，而曹操似乎有点讳疾忌医，小题大做。其实不然，近年有人撰文说，用现代医学知识分析，不管开颅的事是真是假，在当时的条件下，华佗是不可能施行这样手术的。如果曹操接受了开颅手术，结果可想而知——必死无疑，因为曹操过不了四个关口：

首先是感染关。当时的医疗条件下，华佗所使用的器械“利斧”根本不可能做到无菌，在有菌的条件下，曹操必然在术后发生颅内感染，再加上当时没有有效的广谱抗生素，仅仅一个感染就足以致曹操于死地。

第二是解剖关。按照颅脑解剖来看，人的大脑不同区域，功能也不同，有语言中枢、记忆中枢、视觉中枢、味觉中枢等。华佗先生如果不懂这些，他在下手时又如何避开这些重要的神经呢？人类认识大脑的解剖只不过是近代的事情。华佗无论如何也不会知道大脑的精细解剖结构。不懂解剖的华佗，如果给曹丞相开颅，即使曹操不死，术后也肯定会留下难以治疗的后遗症。

第三是急救关。开颅手术时要有起码的急救设备，比如心电监护设备，血压测量器，输血补液设施，吸氧设备……这些起码的设备缺一不可。一旦曹丞相的血压下降或者是心跳骤停，那么在这些起码的急救条件不具备的情况下，曹丞相开颅肯定九死一生。

第四是麻醉关。华佗发明的麻沸散，药理作用、麻醉程度、药物在血液中的浓度，代谢半衰期等等都是未知数，怎么能用来做如此复杂的手术麻醉呢？

《三国演义》只不过是小说，没有必要去考证其内容的真实性。倒是陈寿的《三国志》讲的合乎情理。《三国志》记载，曹操请华佗为他治疗“头风”顽症，华佗用针扎胭俞穴位，手到病除，效果很好。后来，随着政务和军务的日益繁忙，曹操的“头风”病加重了，于是，他想让华佗专门为他治疗。华佗说：“此近难济，恒事攻治，可延岁月。”意思是说，你的病在短期内很难彻底治好，即使长期治疗，也只能苟延岁月。于是，华佗便以收到家书、想回家小住几天为借口，请假回家，到家后又托词妻子有病，一直不回。曹操曾经多次写信催他回来，但是华佗还是不肯回来。曹操大怒，派人前去查看，吩咐如果华佗的妻子果真病了，就赐给四十斛小豆，并放宽期限；如果华佗说谎，就拘捕押送他回来。于是华佗就被交付许县监狱，荀彧求情，曹操不理，将华佗给处死了。

《三国志》是正史，可信程度当然要比《三国演义》大得多，在没有新的史料发现的情况下，不论悲剧的责任在谁，我们不得不接受华佗被曹操所杀这个事实。

作为曹操和华佗的故乡人，对历史上发生的这一同乡相残的悲剧，是讳莫如深的。亳州的每一个人都想从史籍的字里行间找到华佗非曹操所杀的依据。最近，本市作家张超凡先生从唐人李冗《独异志》的一则记载中似乎感到华佗未必是曹操所杀。超凡先生说，《独异志》载：“魏国有女子，极美丽，逾时不嫁，以右膝上常患一疱，脓水不绝。遇华佗过，其父问之。佗曰：‘使人乘马，牵一栗色犬，走三十里。归而截犬右足挂之。\’俄顷，一赤蛇从疱出而入犬足中，其疾遂愈。”

这则故事用现代医学观念分析，女孩子膝盖里大约生了寄生虫，狗的热血之腥正好对了虫的口味，所以虫子转移了寄生地——“其疾遂愈”。

超凡先生提醒读者，值得注意的是文章开头的五个字：“魏国有女子……”。古人著文，极其讲求准确，汉末，虽进入了史学所谓的“三国时代”，但一直到曹操病死，实际上用的年号仍然是汉献帝的“建安”，东吴孙权，西蜀刘备，都是在曹丕让汉献帝刘协禅让帝位建立魏国后，才各自改元称帝，才真正开始魏、蜀、吴三国。也就是说，直到公元220年曹操死、曹丕立，才有“魏国”这个名字。也就是说，华佗一直到了“魏国”建立——曹操死后的公元220年以后，仍然健在，仍在民间行医。而此时，曹操已死，怎么可能是曹操杀了华佗？

超凡先生试图从华佗的生活年代论证华佗非曹操所杀，故而又作了进一步阐述：有些书籍记载，华佗活到118岁方才辞世，而且“年且百岁，面有壮容”。如果把二者互相参照，可以得出新的结论，曹操并没有杀害华佗——老乡之情，怎好下手？而华佗很长寿，一直到魏国时仍然在民间行医疗疾，治疗了很多的疑难杂症，留下不少的精妙传说。

不论超凡先生的观点有无说服力，但是反映了亳州人不愿看到同乡“窝里斗”的心愿。

无独有偶。河南许昌是曹操成就大业的地方，许昌也因曹操而闻名天下。在许昌民间，至今流传着一则华佗尝药的故事，非常动人。故事说曹操迎汉献帝建都许昌当上丞相后，由于过度操劳，头痛病经常犯，华佗用针灸治疗，很有疗效，可是除不了根。曹操着急，华佗更着急，千方百计寻找治疗方法。终于从《扁鹊医方》上找了一个验方，用没有腐烂的古尸体上生的一种虫子——僵尸虫治疗这种疑难杂症。华佗把方子呈给曹操看，曹操很高兴，于是，就派人跟着华佗去找，找了许多地方，才在一座古墓中找到这种僵尸虫。华佗遵古炮制，把药煎好之后送给曹操，恰巧曹操外出不在。这时，华佗突然想起，古医书上没有说明一条僵尸虫分几次喝，他怕剂量太大会出事，就自己先尝了一口。不料毒性太大，华佗喝下去之后就昏昏沉沉了。正在这时，曹操走了进来，一看药煎好了就要喝。华佗怕曹操喝了中毒，就强撑着起来，一手把药碗打翻了。从此，华佗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曹操知道真情后放声大哭：“华先生呀，是我曹孟德害了你呀！”当时，不明底细的人听了这话，误认为是曹操把华佗害死了。

曹操杀华佗正史有载，并非虚构。华佗尝药的故事，只是民间传说，但之所以能够传承下来，流传至今，主要是许昌人与曹操有着特殊的情感，说曹操没有杀华佗，是人们爱情曹操名声的一种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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