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娟
几年前,卫校毕业后,我曾在表哥的诊所里帮忙。
一个深冬,一场雪过后。晚上8点多钟,两位老人走进诊所。他们应该是一对老夫妻,六十多岁的样子,破旧的衣服,满脸皱纹。
老大爷直接走向坐诊的表哥说,大夫,帮我看下手。表哥问,手怎么啦?大爷伸出右手说,清理垃圾时手上扎了个刺,也没当回事,后来肿得特别厉害。去了好几个诊所,就是不见好。有个大夫,还说让我截掉手指。他的手粗糙皲裂,裂开一道道口子,手指黑乎乎的,一层油腻。
表哥解开缠在老人手上的纱布,手指红肿溃烂,指甲都快脱落了。消毒,清创,上药,包扎好。表哥说,大爷,伤口溃疡很深,得输几天液,消消炎。大爷说,不用了!“老头子,听医生的话吧。”站在一旁的老太太说话了。
大爷问表哥,得输几天呀?表哥说,得输一周。老头迟疑了下,他似乎鼓足勇气说,大夫,输完液再给钱行吗?表哥笑着说,没问题。表哥写了医嘱,我负责配药。
老大爷坐在椅子上输液,老太太坐在一边等。因为年纪大了,液体输得很慢。输完液,晚上10点多了。两人穿衣要走,表哥随口说了一句,大爷,天这么晚了,外面又冷,给孩子打个电话,来接你们吧。两个老人突然像被什么击中,老太太眼里蓄满泪水,老大爷摆摆手,拉着老伴,说,家不太远,我们走回去就行。
两个老人佝偻着身子,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了。
第二天晚上8点多,两位老人又来到诊所。我心里有些不高兴。一对老人白天也没啥事,这么晚才来输液。因为年纪大,还不敢给他输太快。一输就得两个多小时。累了一天了,还想早点休息呢。表哥依旧很热情地和他们拉着家常。表哥说,大爷,晚上天太冷了,输完液就不早了,明天早点来吧。
大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白天,我们得工作,实在没时间。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工作?老人解释,我们两人是清洁工,白天得一直在街道上值班。收了工,回家吃点饭,才能来。
看到有人在诊所做针灸,大爷就问那人,针灸治啥病呀?那人说,老寒腿。大爷眼前一亮,说,大夫,我老伴也是老寒腿,一走路就疼。能给她做做针灸吗?停了一下,他又小声说,费用也得过几天再给。表哥说,没问题。他们老两口一个输液,一个做针灸。
输完液,给老太太起了针,依旧是晚上10点多钟。表哥让我多拿些医用的胶皮手套,送给老大爷。表哥说,大爷,我的诊所马上关门,您家住哪?我顺便带你回家。
大爷摆摆手说,谢谢你,我们走回去就行,不麻烦您了!表哥说,不麻烦。我自己开车回家,还有点害怕呢,正好跟你们作伴。
我正要插嘴,表哥冲我一使眼色。表哥的家在乡下,他平时就住在诊所楼上。不知道他要发哪根神经。
一周后,大爷的手已完全消肿,溃疡的地方长出了嫩肉;老太太的腿也见好转,走路也不一瘸一拐的了。
表哥在诊所里搞了一个VIP抽奖活动。他宣布,两位老人成为本诊所的VIP会员,不仅治疗费用全部免除,而且还有1500元的奖金。诊所里响起热烈掌声,大家纷纷向大爷大妈表示祝贺。
两位老人走后,我不解地问表哥,你这到底是玩的什么鬼把戏?从来没听说过,诊所里能设VIP的。
表哥说,给你讲个故事吧。
2012年,在我们居住的小城里发生了一起抢劫杀人案。
一位出租车司机,26岁,被人杀害。他是父母的独生子。在现场,他的父母哭得死去活来。他们哭喊着,一定要严惩凶手!
可是,后来,案件侦破后,他们得知犯罪嫌疑人的父母都是残疾人,他们向法官请求,不要判他死罪了。如果他死了,他的残疾父母无人照顾。
社会上的好心人想向这对失独夫妇伸出援手,他们谢绝了,说自己还能劳动。街道办事处给他们找了一份清洁工的工作,来维持生活。
莫非这对老夫妇就是前几年失独的父母?我半信半疑。
对。表哥点头,说,那晚我让他们给孩子打电话,他们表情怪异,我突然联想到那场抢劫杀人案,因为我看过报道,能分辨出他们的模样。只是,两位老人比几年前更加苍老了。
那为什么不直接免去他们的医疗费呢?
那样会伤了他们的自尊心。不如绕个大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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