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下学期,我从乡镇初中转入县城中学。我终于拥有一只木箱,开始了我的箱随岁月。
成了名副其实的内宿生,木箱是必备工具。早在小学时我就经常到住校生宿舍瞎混,见到同学们床头的各式箱子,满心的欣喜与好奇,它们精致玲珑,富有艺术品格。有一位同学的箱子特别好,分食品区、放米袋处、存衣处、教材处,用薄板分隔,错落有致。箱盖上拉两根松紧带,那是存放牙具小梳子的地方,每当开关箱盖,或有物什碰箱壁,铿然有声。总记得他那只煤油小灶,经常见他从格子里取出,恬静桔黄的灯焰上放着四方铝饭盒,大米是泡过的,不久就散发出煤油与饭香混杂的味道。我巴望将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箱子,不久,我如愿以偿,父亲从华兰商场边的地摊上买了个木箱子给我,花了元钱。箱外面涂了酱黄的油漆,天那水的味道提醒我这是一只新箱子,我是它的主人。打开一看,空空如也,没什么格子,我的衣物胡乱地放,牙膏牙刷之类直接放在口盅内。不到半年,这只木箱开始它的变形之旅。先是盖子不能正常盖下,细看是边板严重拱陷,自然省去锁箱环节。过不久箱体出现裂痕,箱内板壁出现斑点。宿舍下水道堵塞,有水漫金山之势,经全体室友奋力协作抢险救灾,排除了灾情。我的木箱正放在我床铺前的地面上,它底座一泡水,几块立板像我小时候将要更换的门牙,松动不堪,我借来丝钳,铁线,拆下底座立板,做了十字交架,形如现在装修工做的吊顶固架。这样改造算是未雨绸缪,谁敢保证还会不会有第二第三波的水灾?临近毕业时,我蚂蚁搬家似的把箱内的东西搬回家里,离校时那箱子就留在杂乱的宿舍里。
命运有时是因人而变的。我本应读中专,但父亲态度强硬,认定我填的专业不行,叫我读高中。我没主见,虽然小马过河似的趟过中考这条河,但是父亲说解放这么久了,村里还没有出个大学生,你试一试吧,看你有没有这股干劲?给你用我的那只木箱子啊!一经这么煽动和蛊惑,我真的去读高中了。父亲从他工作十七年的矿物局带回来的大木箱果真归我所有。到过我宿舍的人,没有不夸我那只箱子,说大气,油亮,都是溢美之词。我则看重它的容积,堪为“巨无霸”。什么热水壶、大米填得肿胀的大半个尿素袋子,衣物、书箱、蒸饭的铝盒、茶叶等,尽管放,反正不会填满。自古锁箱防君子,不防小人。不错,高二时我的箱子遭受梁上君子洗劫,我的书籍当然是遭难的对象,再也找不回。我的箱子锁扣条边永远留下一条凹印,那是撬棒深嵌的影子。它成了箱面无法抹除的痕迹。这只箱子具有3年的盛物之功,基本保持原状地返回家里。
上大学后,母亲带我买了一个皮箱,地点好像是在县土产公司商店。它棱角并不分明,扁平而轻便,两边有扣件,往两边一推它们,立马弹开箱盖。父亲送给的冬季大衣制服一塞,再加入几件小衣物,箱子就被填得极饱,艰难合盖。囿于极小空间,我开始学会精心放置杂物,这小箱子尽其所能地接受我的物件,并随我走上工作的岗位。几年下来,随着不断地提放拖磨,箱面外皮磨掉了一块,露出它的真容,不是皮质,是一种纸塑合成物。真想不通皮箱的名称从何而来,好比街头贩卖的热狗这种食品,其实根本不是热的狗肉一样。箱子的手提把子有点损坏,我敝帚自珍,这箱子后来陪我踏上读研之路,某个假期,我带它回到老屋,再也没有拿出来。只是我在节假时在家,偶尔翻动它,盖里的小袋散落着的学院信笺已经白中泛黄,更衬出这皮箱年深日久的历史厚重感。
读研离校时,与小王在省电影制片厂边的超市买一只拉杆箱。顾名思义,它是有拉杆的箱子,可以伸缩,拉着就走。我认为应当叫做推拉杆箱,抽出箱杆,斜着拖拉,人在箱前;立正箱子,箱下有四轮,人在箱后,也可推行。这箱子使用方便,拉杆上可放小包或袋子,物尽其用,在人头攒动的车站或其它拥挤场所,排队时不用提起箱子,双手两肩暂得放松。
今年3月到省城参加执法培训天,去前在街头买只几十元的拉杆箱。两套制服、手提电脑、运动鞋、大盖帽,尽收其中。7月赴京城领奖,这箱子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乘火车,坐地铁,住宾馆,入北大,进会场等等,不胜枚举。箱轮咕咕,滚过地面,或直或拐,箱随意动,心有喜事,欣慰不已。
回想多年来,我如水上浮萍,飘泊难定,梦中偶然还会见到曾用过的箱子,想必它们已经沉淀在我记忆的最深处,我不禁写下我的箱随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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