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记忆系列之小村的房

沙子口社区居民王明伦

小村的房屋与其他村庄并无两样,但因依山而建,所以显得错落有致。从高处望去,就像一盘落子不久的围棋。在过去的数百年间,所有的房屋都是用花岗岩石垒墙,麦秸草苫顶,这样的房子冬暖夏凉,但却有一致命缺点——怕火。倘若俩人吵架,一个对另一个说我给你家房子点上火,那便是最大的威胁了。从前过年的时候,几乎家家都要备下两桶水存在天井中,就是预防万一放鞭炮时引起火来好救急。不过这样的草顶房屋在改革开放后逐渐被红瓦所替代,究其原因,一是麦子种得越来越少,导致苫盖屋顶用的麦秸草难以寻觅；二是瓦房的安全系数更高。但是小村至今还保留着一栋草顶房,而且是用罕见的山草苫盖的。在到处号召加快城市化进程的当今,这样的房屋与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却因物以稀为贵,常有拍电视的人前来取景。

村中的房屋均坐北朝南,三间的为一明两暗,四间的则一明三暗。一拉五间的房子过去只有大户人家才盖得起,所以在小村中难觅其踪。但不管房屋大小,几乎家家都有一个“平房”——这是绝对意义上的平房:比正房稍矮一些,门窗俱全。最关键的是房顶全部用长约3米的花岗岩石条覆盖。开采这样的石条须去深山,开采好了,请4位壮汉抬下山来——只能4位,因为人多了,在崎岖的山路上无法做到步调一致。将抬回家的石条请石匠将其凿平,再一根根铺到垒好的墙头上即大功告成。这样的平房不仅坚固,而且平滑如砥,是摊晒粮食和夏夜乘凉的最佳场所。

小村的房屋前后都有院墙,其中石碾旁边的一堵墙尤为特殊,全是用巨大石块砌筑而成,几乎每个从此经过的人都会在脑海里产生这样的疑问:这样重的石块,该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把它们垒到一起?关于这堵石墙的来历,老辈人留下这样一个传说:某年,有户人家雇了个外乡人当觅汉(雇工)。这人虽有力气,但饭量也大,往往吃下两个人的饭尚不见饱,让主人家很是挠头:留着吧,管不起他吃饭；辞了吧,又舍不得他那身好力气。某日觅汉干活回来,见女主人在家蒸了一大锅馒头,颇感意外。因为小村人一年到头以地瓜、地瓜干为主食,白面馒头只有过年和红白喜事等大事才能见到。女主人告诉他,家里请石匠在山上凿了一盘石碾,上千斤的碾砣子需七八个人才能抬下来,蒸这些馒头就是准备给匠人们吃的。觅汉听了心痒,便与主人商量道,能否把这锅馒头都给他吃了,他自己就能把碾砣子扛下山来。主人知他力大无穷,但要说独自一人扛得动个碾砣子,却是亘古未闻。但见其表情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夫妻俩便私下商量:干脆豁上这锅馒头,若他真能自己把碾砣子扛下山来,倒还省了七八个人的工钱。觅汉闻言大喜,立即风卷残云般将整整一大锅馒头吃了下去,然后拍拍肚皮对主人家道:麻烦东家前头带路!

到了山上,觅汉一使劲便将逾千斤重的碾砣子竖了起来,然后顺势将其挪到了石台上,就在主人家目瞪口呆之际,他已弯腰扛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觅汉的这一壮举轰动了七村八疃,一时间前来约他去干重活的人家络绎不绝。但觅汉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在帮主人家垒了一堵石墙后连工钱没要就不辞而别。后来有人在城里看见通缉他的告示,人们这才知道,觅汉原来是一队响马的头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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