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尊严

许多年过去，始终记得那一穷二白的年代里，母亲即使再苦再累，也要把生活妆点的利利索索，清清爽爽，为我们打造了一份苦水浸泡的尊严。

那时，家家都很穷，人人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心情去妆点生活呢？同一个胡同里，几十户人家，几乎所有农户的院子里，皆是一副乱糟糟的场面，农具随意堆放，屋顶上杂草丛生，家畜的粪便星星点点，诸多乱象，不堪入目，人们却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孩子们呢，同样是一副“泥娃娃"的形象，满面灰尘，头发蓬松，身上的衣服大多不合身，不是缺扣子，就是少领子。

母亲却不同，她每天早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打扫院子，将青石板铺成的院子洒上水，拿竹扫帚，扫上两遍。扫完地后，打开街门，将房前屋后的路面打扫得干干净净。打扫完毕，朝阳已升，母亲额头上的滴滴汗水，化作了一颗颗光光灿灿的小太阳。

当我们起床时，母亲已做好饭。常年累月，皆是稀饭加窝头，母亲却将野菜煮烂，以盐调之，拿小碗盛之，摆放在干干净净的石桌上。更有创意的是，母亲在石桌中央，放上了一个玻璃瓶，瓶中时常插满香喷喷的花儿，使得我们心情大好，胃口大开。虽说碗里没有一滴油，却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要去玩。母亲总是把我们的小脸洗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衣服若破了，母亲是绝不答应的，拿出积攒的针线，细细地缝好，待我们穿上，又前前后后地端详，哪里不合适，命令我们脱下来，重新缝补。

上学了，母亲为我缝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书包。她不像别人家那样随意的缝制，而是将平日收集的诸多布料认真地对接，在书包的正面形成了一朵灿烂的牡丹花，花儿四周，是一片片绿绿的叶子，书包边沿，又缝了一道道红黄相间的彩边，一眼看去，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当我背着书包，走在上学的路上，一道道羡慕的目光围绕着我，一句句夸赞的话语扑面而来：“这是谁家的娃，干干净净的，好利索。"

多年过去，每每想起贫苦的童年，我的心底总会升起一份暖烘烘的热度。清清爽爽、利利索索的母亲，妆点着清清清爽、利利索索的我们。那是一份苦水浸泡的尊严，伴着我们，铿锵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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