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愿□宋永志

没有在老家赏月的中秋节，仰望着天上那一轮浑圆的银盘，阿军会感到有一种莫名的缺憾涌上心头……

这倒不是因为中秋节阿军没有回老家过节，而是吃过团圆饭之后，就急匆匆赶回新家或到岳母家赏月去了。阿军自立门户6年来，年年如是。

不过，那种缺憾的滋味，终于在今年的中秋节品尝出来了。

孩童时代，每逢中秋节，阿军便盼望赏月的活动尽快拉开序幕。当月亮爬上树梢之后，祭祀月亮神的活动就启动了。在一张矮桌上供奉着月饼、柚子等食物，接着就烧香点蜡烛，然后小孩子就跪着向月亮神祷告。听老人说，孩子许下的心愿能否实现是可以预知的，方法是打来一盆水，取出一根缝衣针（或一枚硬币），把它放到水面上，如果缝衣针或硬币能浮在水面上，就表示孩子将来会如愿以偿；假如沉底，则暗示希望破灭。那时的阿军会小心翼翼地把缝衣针捏在指间，向水面慢慢靠拢，当缝衣针触到水面后，便轻轻释放，结果缝衣针总是很“听话”，而母亲也总是眉开眼笑……

这一甜美的游戏已经离阿军远去。当他突然记起此事时，才发觉自己所欠缺的正是母亲那一张笑容可掬的脸。自从阿军读高中上大学，到参加工作和娶妻生子，20年来，母亲日夜操劳，却始终饭糗茹草，每逢聚首又是那样的短暂，阿军怎会瞧见母亲的笑容呢？

这次中秋节，阿军吃过团圆饭后，妻子就催促他赶快回县城赏月。阿军道别之后，无意中回头时惊异地瞥见两老那种想留阿军一家三口住宿却又留不住的无奈。那一夜阿军失眠了……

是不是慈母怀疑住县城的儿子嫌弃老家贫苦了？可是这能怪她吗？谁让阿军连睡在老屋一个晚上的“请求”都做不到呢？

其实，阿军时刻不忘那座曾经装满欢声笑语的老屋，他做梦都想改造那个“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的破房子。但工资微薄，而且阿军按揭贷款买房了，所以无论阿军怎样节衣缩食都尚未攒到足够的钱。想当初，阿军可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呀。考上大学那年，父老乡亲都羡慕不已。可如今，全村已是高楼林立了，阿军的老屋却“涛声依旧”，这使他满怀愧疚，无颜面对两老。

没想到，明白儿子的孝心后，母亲久违的笑容又浮现了！她宽慰地说：“住楼房很热，我是受不了的，你看上次我进县城去看咱孙女，就呆不了几天，还是我们的泥土房凉爽啊！”阿军的鼻子瞬间发酸。是啊，“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只要常回家看看，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多少年来，中秋节时，母亲只是盼望儿子能留宿老家赏月，以慰藉她多年来思念儿子的心而已。难道这一愿望很奢侈吗？

读懂了母亲没有说出口的心愿，阿军斩钉截铁地立下誓言：明年中秋节一定要回家吃团圆饭，并且要陪陪母亲赏月！让女儿也做“水盆浮针”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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