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香樟树

□陈洪柳

后村山坡有棵香樟树，是全村最高点的标志性植物，屹立在丘陵地带的红土壤，四季常青，郁郁葱葱，喜迎八面来风。这棵有上百年树龄的香樟树，目测高度三四十米高，枝繁叶茂，威风凛凛，树冠像一竿撑开的雨伞，硕大无比，擎向苍穹；树干粗壮挺拔，要四五个成年人张开双臂才能绕上一圈合抱起来，地面到最低树枝距离，要用四米的梯子攀爬才能够得着；根系十分发达，盘根错节，突兀地延伸在地面；树皮灰褐色纵裂，经常有啄木鸟“笃笃笃”地捕杀害虫。

春天来临，香樟树层层叠翠，俨如一幅妙趣横生的水墨丹青，如诗如画，老叶新芽，相得益彰。椭圆形卵叶，卷成筒状，按扁一端，就可以当哨子吹了，有的清脆尖锐，有的低沉浑厚，音调各异，悦耳动听。黄绿色的花朵，肉眼看是白色的，米粒一般细小，圆锥花序生于新枝的叶腋内，一簇簇，一团团，呈果球形，花期较长。有一年，我发现一棵寄生在树干的药用植物疯长，呈条状，不知名。等到夏天我拿镰刀绑在竹竿上勾了下来，拿到医院药房去卖，赚了一块钱，沾沾自喜好一阵子，至今记忆犹新。

炎炎夏日，香樟树遮天蔽日，树兜周围寸草不生，小雨都不会淋湿地面，聚拢着乘凉的乡亲，或打牌对弈，或吹牛聊天，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谈论着茶余饭后的话题，有的躺在竹床上，有的趴在竹席上，有的直接坐在树根上，起身时拍拍屁股就走人。树叶沙沙作响，习习凉风吹过，煞是凉爽。外围地面有一圈圈斑驳的阳光，那是烈日透过稀少枝叶直射到树底下的不规则样子。清晨，香樟树过滤出清新干净的空气，沁人心脾。雨后，香樟树的清香和泥土的芬芳混在一起，更加回味悠长。凸起地面的树根，是我们拴牛的理想场所，不用特意做木桩。

秋风瑟瑟，未熟的香樟果粒呈绿色，成熟的呈黑色外皮，吸引了成群结队的灰乌鸦，它们“叽叽喳喳”欢快地吞吐着果实，一粒粒香樟籽便丢落在树下。小时候，由于生活拮据，我们小伙伴都捡樟籽到供销社卖钱，补贴家用，只留少之又少的零花钱买小人书。枯黄的落叶，扫成一堆一堆，用箩筐装背回家当柴火，尽管不经烧，但易燃，火苗旺盛，燃烧时伴随“沙沙”响声，有的叶面可见油迹。乡亲们将一捆捆花生挑到香樟树下，一边聊天，一边摘花生，怡然自得，乐在其中。

冬天到了，常绿乔木的香樟树依然神采奕奕，不像一些落叶乔木和灌木，光秃秃的没有生机。这棵香樟树，一年到头不用施肥，自然生长，坚忍不拔。闲下来的乡亲，吹拉弹唱，举办酒席，香樟树下自然是必选之地。香樟树下还是村里的露天电影放映场所，每当村里有老人寿诞，情侣结婚，喜得贵子等喜事，都会放电影，银幕四角直接挂在树枝和树根，省时省事。

家乡的香樟树，风风雨雨，见证了百年历史，山乡巨变，是一棵活化石，是一尊守护神，是一道亮丽而独特的风景。改革开放后，居家和外出的村民生活日新月异，整个村庄沧海桑田，旧貌换新颜。香樟树以博大的胸怀等待着他乡游子平安回家，旅外老人落叶归根。明朝建筑的古村落支离破碎，新的宅基地上建起一栋栋楼房，香樟树被围护在新老村庄的中央，以永葆青春的姿态，解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传承哲理及无私奉献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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