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凉烂娃的江湖传说

□花满楼

平凉人把小孩子叫“碎娃”,把老实孩子叫“瓜娃”,把听话孩子叫“乖娃”,把不听话的孩子叫“怂娃”,把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人叫“烂娃”,而且前面还会加上一个定语“死狗”。所谓“死狗”,就是无赖。“死狗烂娃”,翻译成普通话就是“无赖而且很烂的一个人”。

无赖、烂人到处有,广州叫烂仔,北京叫痞子,上海叫瘪三,西安叫闲人,平凉叫烂娃。一般的,平凉人公认的烂娃是指那些晃荡在街头,发型、衣着非主流,脸很干净,嘴巴很脏,动不动就谋着拾掇人的小混混们。他们大多都是“无业青年”,闲着没事干,天天在外胡逛,老爱惹事生非。

当然,如今平凉城里的烂娃,已经不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那些烂娃了。笔者在这里描述的烂娃形象,应该是上世纪末的那个烂娃群体。

话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平凉城里随处可见烂娃,他们长头发、大裆裤、白塑料底儿的板鞋,走起路来清一色的外八字,撇的越厉害越显得是个恨主。烂娃们惹事有一特点,事先没有任何迹象,你可能和他从无干系,大马路上各走各的,也不知啥时侯,你都不知道你干了啥事,让烂娃们看着不顺眼了,可就大祸临头了。这时候,会有烂娃从你身边走过并轻轻地碰你一下,你的第一反应一定是看他一眼,就这一眼,你就摊上事了。只听见一声喊:“扁!”呼啦啦冲过来一群人,先一拳给你来个青眼窝,再一脚给你来个狗吃屎,等你抱头倒地时,还会有五六个碎怂对着你没头没脸地一通猛踹,直到人群中有人说上一句:“好咧!”烂娃们又会呼啦一下全散开了,八字步一迈,继续闲逛,从头到尾没有一个烂娃会对你多说一句话。

所以,在平凉,有一种“招祸”叫“只因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

烂娃和烂娃更是经常打架,也不为啥,就因为谁看谁都不顺眼。

据传说,当时的泾河滩提灌站一带是烂娃们摆场子的好地方,一来这里晚上没人来,二来这里地处相对偏远,警察一时半会来不了。泾河滩全是空场地,打得开,又没人点炮(报警),这就是打群架。双方约好时间、地点,到点儿了各自骑着自行车“赴会”,那时平凉城里还没有出租车,就连自行车也不是人人都有,一辆自行车驮着三四个烂娃,个个意气风发,铃儿响叮当,一路杀向泾河滩。到了地方,双方列开阵势,一般先是“老大”出来打嘴仗,嘴秃说不过人的那一方“老大”就急眼了,先动手了,于是双方正式开练。刹那间,马刀、棍棒来回舞,石头、板砖满天飞,只听嗷嗷叫的,不闻哭大喊妈的,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不为啥,就为了咱是烂娃,也为了今后在烂娃江湖里能扬名立万。说来也怪,那时常听说烂娃们“血战”泾河滩,但很少听到打群架有打死人的。后来才知道,烂娃们打群架有个不成文的规则,不能打倒在地上的人。打架打到这个份儿上,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不打不成交,再要发生大规模打群架时,这两伙曾经“血战”过的烂娃们一定是二合一,去扁另一伙。

如今的烂娃,已不像当年的烂娃们那么嚣张,也没有当年的烂娃们那么瓜怂二愣。烂娃的江湖里不光有男烂娃,也有女烂娃,男烂娃一般靠耍无赖耍死狗耍二毬行走江湖,女烂娃一般靠征服男烂娃混迹江湖。

烂娃的首要特征便是烂,烂可以理解为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没有羞耻感。但是碎烂娃烂得久了,就成了老烂娃,老烂娃如果还像碎烂娃一样满街晃荡,自己也觉着“烂面”,便想着干点来钱的事儿。于是,就有了“黑社会性质团伙”,也就有了前些年轰轰烈烈的“打黑行动”。

话又说回来,平凉人鄙视烂娃,看不起烂娃,骂着烂娃,恨着烂娃,但这些烂娃又是谁家的娃呢?他们或许就是你家的娃,我家的娃,他家的娃。每一个烂娃的背后,都有一对不称职的父母,每一个烂娃堕落之路上,我们的学校、家庭、社会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笔者前些年采访过一个烂娃,因为故意伤害获刑。他说:当年就是因为老师一句话,老爸一巴掌,平凉城里从此多了一个烂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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