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留守假日

□张立新

父亲点了一支烟，吸一口。似乎是无意识地问，国庆长假快到了，你们打算去哪儿？我一直反对父亲吸烟，可他戒了很多次，都没成功。记得我当兵时，父亲因病戒了很久，大概两年多。后来又吸上了，原因是他遇到了一些事，挺麻烦，绕不过去。由此我觉得，吸烟似乎和阅历有关，它何尝不是一种宣泻和放松，一味反对也不是个好办法。思维有些远了，我赶忙收回来，说今年不打算出去了。

选择长假出行，似乎已经成了我最近几年的惯例。去年国庆期间，领略了丝绸之路的苍凉，见识了额济纳旗的灿烂。前年春节长假，在凝重而辽阔的青海大地上驰骋五千里。细想起来，走过的很多地方，几乎都在长假期间。长假，于我而言，几乎成了离开的代名词。父亲有此一问，也难怪。

老院子的核桃熟了，国庆节也快到了。中秋刚过，满树的核桃，随便敲几个下来，剥开粘连尚紧的绿皮，砸开壳，仁是最嫩的，仿佛刚刚从水转化而来，用手触摸，要融化一般。三个五个的，赶紧吃。吃着吃着，仁开始慢慢变脆，脆得不忍咬，咬了满口香，歇不下来。也就是说，对国庆节最敏感的，是老院子里这棵核桃树。往年核桃成熟，我出门了。一周左右回来，核桃已脱了绿皮，胎衣剥不下，有些涩了。满树果实，仿佛也在庆祝祖国的生日，将每年的国庆假日滋润得特别丰富，特别实在。今年，我想去老院子里，守候这株核桃树，像它每年守候着假日时光，守候着我的父母一样。

更需要我守候的，是年逾七旬的父母，身体还算健康。陪着吃早点，豆浆油条，小米稀饭啥的，顺口就行。陪父亲在老院里坐坐，砸核桃吃，还要逗欢欢“旺旺”大叫，满院撒欢，或者扫扫院里的落叶，拿袋子装了，搬出去。留一个整洁的院落，静待冬的降临。陪母亲逛逛街，挑一两件时髦的老年装，或许还要按她的意见，查查网上的价格，倘差价太大，咱就淘宝。包两三顿饺子，韭菜馅的，母亲爱吃，肉馅的，父亲好这口。这些都是国庆长假期间，我需要慢慢做的事情。其实这些还是我的想象。这样的想象，柔美如晨曦，照在心上，暖暖地。

陪父亲出去走走，也不失为长假首选。三年前的国庆期间，就和妹妹以及外甥共六七个人，陪着父亲走了一趟新疆。表叔在那边，屡屡来电，邀我们前往。

十几年没见了，彼此亲热得不行。假日结束时，十床新疆棉絮，以及几十斤葡萄干、巴旦木、哈密瓜干、馕等等，被我们大包小包扛回家，像搬来了整个新疆的盛情和温暖。父亲特别高兴，算是还了他的心愿。当然了，去乡下，也是父母的心愿。父亲姐弟七人，如今只存三个，去乡下的五姑家以及省城的六姑家，便要勤快一些的。五姑家还种着几亩玉米，院里栽着一些蔬菜。每到收获季节，五姑总要掰些新鲜玉米，让我们煮了吃，总要摘些茄子黄瓜西红柿啥的，送进城来。两个月前，她不慎崴了脚，动弹不得。等我们知道消息，已经被接到在省城打工的儿子处，治疗休息。听说国庆节时，五姑要回乡下，脚好了，在城里蹲不住。她在省城卖洋芋的女儿也一起回家，说要给自己放几天假，休息一下。母亲也想回娘家瞅瞅，上半年盖了二层楼，挺阔气的，还没回去过。以前母亲常提起，姥爷是木匠，当年家里的“光阴”挺不错，到我舅舅这一辈，竟然越过越穷了。直到舅舅的女儿，和入赘的女婿一起，勤劳俭朴十多年，家里才渐渐变了模样，如今也住上新楼了。说起这些，母亲就高兴，就欣慰。我陪他们回乡下，也同样高兴。

我心目中的留守，其实是和父母、和家人在一起，不管出去或者在家。我对留守的诸多想法，在这个长假，慢慢兑现。

其实这是前些日子，我和朋友们的共同想法。外出一两年，歇一两年，过留守假日，生活才有广度，有温度。因为，我们喜欢诗和远方，也挚爱家和亲情。前者让我开阔胸怀，后者让我敛心暖情。也许，这一放一收，便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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