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访 现代中国性别图景的一次巡演

我们的常识中，男性意味着强壮、理性、主外，女性则显得柔弱、感性、主内。但这种刻板印象如今在悄然改变，抱有上述观点的人会被认为是“直男癌”，相应地，“女汉子”、“伪娘”这些性别混搭的新词流行于人们的表达习惯中，而且据说 “中性风格”在当下也比较流行。凡此种种，其实是性别角色的错位或倒置。

有论者提出，“性是生成的，性别是社会建构的。”如果看过张国荣主演的电影《霸王别姬》，想必对性（生理性别）与性别（社会性别）的关系会有直观的理解。在电影中，男演员程蝶衣饰演虞姬，在戏里虞姬当然是霸王的女人，但他太入戏了，以致在戏外作为男性的他对饰演霸王的段小楼产生了超越性别的感情。分析个中原因，程蝶衣的职业热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和师哥在舞台之下的生活中从小建立起来的社会关系里，他始终是被保护的、服从的角色。这导致他混淆了银幕表演与生活表演两重性别角色的界别，学术上称之为“性别协商”。协商的结果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既然性别角色来自后天的社会建构，我们需要追问的是：建构性别的“社会”包括哪些具体内容？个体性别认同与社会性别建构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媒介在性别建构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这些看上去文绉绉的问题，中国传媒大学王青亦教授在其新著《制造性别：现代中国的性别传播》里进行了解答。

在书中，作者截取了现代中国六个典型的性别图景，分别是清末民初女性刊物《中国新女界杂志》、中国第一个电影女明星王汉伦的演艺生涯、专用于女性的文字“女书”、“新中国初期宣传画”中的“铁姑娘”、电视广告中的性别呈现以及当代都市中的“剩女”群体，条分缕析地阐述了国族叙事、现代性、地方利益、意识形态、资本和现代媒介六种客体的社会因素在制造性别中的功能，需要强调的是，这六种外部因素都是通过不同的媒介手段实现其影响作用。

由于所选取的六个性别图景在时间上的非连续性，决定了本书在结构上是切片式、跳接式的。如果将本书比作一部关于现代中国性别图景的巡演的话，每一章便是一个小的剧场，六个剧场依次推进，在“制造性别”这一主题的统摄之下，片断地呈现了现代中国性别观念生产、传播与演变的历程。也因为这种结构方式的局限，书中并没有在宏观的视角考察现代中国性别变迁过程中的因果联系，而在局部的每一个剧场，作者动用图片、图表、文献资料，以引论、正文、结论的形式，做到论据的充分与论述的深入，他称之为“深描”。

我们知道，性别的现代化与一个国家的现代化往往呈正相关性。在本书结尾部分，王青亦提出一个大胆的推论：消费主义时代的文化可能更适合女性文化的发展。表面看这似乎是在为女权主义站台，但从每年“双11”中“老公放弃上班守在家里防老婆败家”的段子里，又隐约可以找到依据。那么，在消费主义时代，女性会否从作为男性参照物的“第二性”中挣脱出来？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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