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味——孙晓旭印象

□ 吴喜春

我去东方家园12-5号的时候，有个人正举着粉刷杆子，滚筒贴墙转，隔得老远都是亮亮的，像是加大了的嗓门。门楼欢闹着，红是一回比一回热烈了，两边柱子红到了根。“天之红”几个字，在板块里高出来，草书意味浓烈。对面世纪广场也往暖色调里空阔过来，西南一角真是红到了边。

一个精致的店面。柜子里的红茶，让格子竖托着，玻璃叠加着，清晰了边界。山里的东西在都市里有头有脸了。

这里的头儿叫孙晓旭，很年轻，有点眼熟。一聊，原来两年前在老街某店号见过。当时场面大，但他高挑俊朗的印象留下了。屯溪的“天之红”专卖店面是他选的地方。

找老街的店面，小孙费了点时间和心思。那里占个店面，不是一点经验就能显山露水。从明清社会伸延过来的石板路，节律硬气如军乐，但也要柔和的乡情乡曲来过渡。与店铺主人谈的时候，明暗的劲道，像袖笼里的手指在掐摸。他望着他，他也望着他。目光在飘荡，白瓷里满上了琥珀色的茶水，杯盏碰击的响声是清脆的。这里原是一家卖丝绸一家卖榨菜。主人眼睛里的云块，让孙晓旭感觉到了蔚蓝的意味。几次低头，几个转身，都是不动声色的细节。报个价吧！数字应该是最后的闪电了，多少波涛在那里打转，光打雷不下雨不行。主人声音不高不低地报了个数，小孙的目光荧屏一样闪了闪，有快刀亮出来吗？小孙喝了口茶水。小孙没砍价，却点了点头，对对方点头，也是对自己点头！这个节点，应该大喊大叫，但却风平浪静。这在过往里真是一个意外。很快租赁五年的合同签了。孙晓旭说，老街此店门宽11米，是个两层楼。这会将多少成千上万囊括进来！连我也懂了。祁门红茶作为一个中国地理标志产品，含量太多了。在年游客量达2000多万的黄山市，屯溪老街不能没有祁门红茶专卖店。聊到这里，孙晓旭的语速快了点。大大的静气下面，我也感觉到了汹涌的浪头。

孙晓旭的干练是军营操练出来的。5公里跑步，早上跑，下午还要跑。大家不想跑了。排长说，十七分钟内，谁跑第一，休息一礼拜。所有的人兴冲冲地拉开架式，可不声不响的孙晓旭跑了第一。军中无戏言。孙晓旭真的享受了一个礼拜。战友们想起来了，他跑得像炮弹一样！只一会儿，大家全给拉下了。迷彩服里的能量，真是神秘又特别！进训练队他是挑出来的，进机关当通讯员，他还是挑出来的。是首长一眼就挑中的。军车夜行晓宿，从金华到宁波到江山，中间只休息个把钟头。他困得掐自己的大腿，还打自己耳光。他还是第一。行车十几万公里一点小事故都没有。他的身上有明显的东西，挡都挡不住，在不断被确认。儿子的心里总是涌动着父亲的血，父亲是个老兵，英气勃发的军人姿态，早给小孙奠定了人生的底色。中学毕业，进部队成了他的首选。八年军旅生活，让他受益匪浅。后来他被金华一个企业挑去做高管。他还是想回安徽，想回黄山。

2012年5月的一天，天气非常好。蓝空就像好看的眼色，把河流、原野、街市都包容了。湿润的风里有好闻的香气，是小城盛开的栀子花，芬芳从院落里绿化带里飘起来。小孙心情愉快地去了屯溪茶城，专门找红茶店看。在18号，他看到了一个姑娘，在招呼来客。她落落大方，举止得体，应该是个经理吧！他们聊起来，他有点吃惊，她的丰富的茶知识，流畅的表达，足以将他打败！退伍的小孙也想开个茶店，是来了解行情的。有一回，战友从屯溪带回一包红茶，那里的味道和琥珀色，让他印象深极了。这也许就是常说的缘分。眼前，姑娘被红茶包围，也从红茶堆里突出出来。他不好意思盯着她看。姑娘清丽的样子不可动摇起来！他试着要她手机号，姑娘看了看他，很好！没有拒绝。隔了两天，他打了过去。她接了，他说天气还说茶叶。后来算是茶道里不断添加热力，升温不可避免了。他知道了她姓王，叫王景景。有情人终成眷属。茶，圆满了一对共同的话题、一番共同的事业。中国地理标志产品，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年轻力量传承、提升和发展。

红茶学问大，从正山小种到天之红，从胡元龙到王昶都是大书。得一页页地翻阅，一点点地究根溯源。一年总有几回，孙晓旭要去凫峰，祁红，闪里等公司基地去了解挖茶棵，施肥，整枝等细枝末节的处理情况，有些记在本上有些记在了心里。东方家园还辟有专门的品茶间。小酒盅一样的茶盅，琥珀色的汤汁有它的前生后世。生态茶园的每座山头，都在时空里高高地耸立，大地的精华在那里酝酿。造物主的手法有轻有重，有浓有淡。孙晓旭觉得，得一步步地来，至少让自己的口感像红茶技艺大师那样敏锐起来。它们从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百多年前的下午茶，早已用它的暖色调，像舞步那样飘旋在英国皇室甚至欧洲上流社会里。白净的瓷器是安静的，徽州的物什是博大的，无论是景观或茶叶，祁门的每座山峰有每座山峰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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