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的岁月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家养了一头大白母猪很多年，主要是它每年能生很多小猪崽，有一年居然生了十三只。

夏天无论天气炎热抑或是可能下雨都不重要，我一定要和弟妹、同伴们去田里割草，因为那只大白猪等着吃呢。我们的汗水与青草一同被放进了筐子里，还有年少时最美味最难以忘怀的时光。青草要在夏天尽量多割一些，把猪牛不能吃掉的晒干，这样到了冬天，干草搅上麦麸就是猪的食物。我们吃饭后每次涮锅水也不会扔掉，剩下的菜汤和玉米粥等等，猪吃完干食后需要饮水就吃那些东西。

说来，等大白猪的小猪崽长到七八斤的时候，就会卖掉，只剩下一只小猪崽。它们娘俩会生活在一个猪圈里，一同吃喝，直到快过年的时候，那只小猪崽也成了一只大白猪，大人会隔几天就议论它长肥的情况，这是要宰杀的前奏。那时候一年也吃不上几回肉，所以，如果现在问为什么那时候要杀自己养了一年的猪，难道没有感情吗？不会难过吗？一是那时候养猪就是知道要杀了吃的，这毕竟不同于养宠物；二是在杀猪之前，我们养的时候，我们去田里割草时还真没有想到到时要杀它，而是必须要给它找食物。也可能在每年年末，过节的心情里，精力只放在可以吃到肉的兴奋上了，这些都没有想过。

只是有一次杀猪的经历很难忘记。

那一次同以往一样，父母找来了村子里专门杀猪的人，因为猪如果一次杀不死会很麻烦。很多年不明白猪杀不死会有什么麻烦？只有那一次，那个屠户失手了，被捆绑着的猪没被杀死，从杀猪台上跑下来了。本来小孩子在这时候都躲在屋子里，毕竟是血腥的场面。但是那只猪让所有人都慌了神，我们就挤到窗口透过玻璃往外看。只见那头被杀得半死的猪在我们的大院子里发疯一样跑，谁都追不上，抓不着。它的惨叫声，还有它脖子上正在淌着血，一边跑一边洒着血，真是恐怖极了。还有那只老母猪，它是否感应到了什么，在它的崽的惨叫声里它死命地拱着猪栏。这场面真是不忍直视，孩子们都吓得捂上耳朵闭上了眼。等外面的声音平息时，那只猪已经死了，大人们都在外面干活。从那以后我才知道，注定要被宰杀的动物，让它死得快一些也是一种人道。

我不是素食主义者，自己想吃肉却怕见血腥，就是小时候目睹杀猪的那个场景心有余悸。偶尔看到母亲杀鸡很利索，我看了就害怕。人这时候得把自己人性的一面隐藏起来，说我现在是一只老虎，必须要吃掉这只鸡。母亲说，你杀鸡的时候就得狠下心来，不然鸡更遭罪。是的，我想起那只狂奔的猪，还见过一只未被杀死的鹅在院子里同样奔跑时的恐怖异象，赶得上一部恐怖片。

其实在被宰杀之前，猪一直生活得很快乐。我们一直这样以为。比如，我们村子是大村，周围的其他村子都没有榨油厂，我们村里有一个。那些豆饼，或者是花生饼都是榨油剩下的，我们会买来喂猪，因为吃豆饼和花生饼的猪长得快长得肥。大豆生着是不能吃的，所以榨油后的大豆饼都是喂猪，而花生是生着可以吃的，那些好一点的花生饼还是小孩子们的零食，因为啃着很香。

我们家喂猪还有一样东西，就是做粉条时剩下的红薯渣。在做粉的第一步里，打浆后的红薯浆在纱布上挄，细浆都流下去了，剩下的渣子就是红薯渣。父亲说这红薯渣也很甜的，猪爱吃。我们家的猪做的奇葩的事，我以前写过，就是在冬天，花生地里收过之后会有部分花生埋在土里，那时候我们也放寒假了，就带着猪去花生地里找埋在土里的花生，猪的鼻子其实很灵敏，只是没有人训练它这一项功能。我们就用上了。一开始故意把花生埋在它眼前的土里，引导它去拱，等它吃到第一颗香喷喷的花生后，你就不用管了，它会自己去寻找，回家之前它会吃得半饱。

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家也不养猪了，但是一直难忘养猪的岁月。人有时就是这样，总爱记挂着过去了的事，但也难怪，那可是岁月中的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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