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观酒店门庭□汪晓佳

干了一辈子的煤矿，退休后开了一家小超市，经营烟酒饮料兼文具百货。小店附近虽然有两个矿区生活小区，但近年来煤矿效益不太好，平时煤矿工人喜欢下班后出来喝点小酒，现在却能不出来就不出来了。小店附近的几家饭店也是在惨淡经营，直接影响到了我店的生意。没人来买东西的时候，我喜欢搬个板凳坐在门口看熙熙攘攘的大街。我发现，对过的一家具有吉利名称的大酒店却生意兴隆，进入8月份以来，总是门庭若市。攀龙附凤的彩虹门上打出的大字不外乎“喜得贵子”、“喜得千金”、“金榜题名”、“新婚之喜”和“欢送入伍”等。前来参加饭局的宾客进得酒店的时候，我倒没在意；但当他们酒足饭饱之后走出酒店的时候，却引起了我的极大兴趣。

先说婚宴和生儿添女的喜宴。婚宴已毕，新娘新郎身穿婚装，满面春风地在人群中，忙不迭地送行一拨又一拨拎着一袋袋喜糖和剩菜“打包”袋的亲朋好友。步履蹒跚的年长者，新娘新郎两人扶着他们步出酒店，直到老人艰难地坐进一辆车内；朝气蓬勃的年轻者，新娘新郎拍打着他们的肩膀，总是拽着他们的胳臂久久不放，似乎还有耳语，然后是使劲地握手；不明世事的年幼者，新郎新娘则忙里偷闲把他们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有的还把他们举过头顶，左右摇晃，然后交给他们的爸爸妈妈。生儿添女的喜宴步出的人们，和婚宴情景差不多，总是一派乐呵呵暖融融的尊老爱幼的场景，一番意切切情真挚的画面。

但是，遇到“金榜题名”和“欢送入伍”的宴席，人群步出时除了保有喜宴那种热烈融洽的氛围外，有时候还会出现不和谐的画面。因为这种饭局除了自家人以外，还有相当部分来自单位的领导和同事。既然是单位里的人，他们中间总会有平时不太对乎的各种微妙关系。有些心中的疙疙瘩瘩，平时不好发作，只有在喝了几杯酒之后吐真言、露真情。于是就有了人群中举胳臂卷袖子作“斗公鸡”状的景象。主人忙了这边忙那边，头点得像捣蒜，还不时地双手合十地尽力把他们从交合的状态中拉开，并赶忙从路边喊出租车把这些倒毛的红脸“公鸡”拉开，分别赶快推搡进车内打发走。这时，我看见主人把他们送走之后，总是摇摇头甩甩手，无可奈何地又进去忙活去了。待客人们全部走完，主人们把喝剩的酒和饮料，一件件吃力地搬进私家车或者临时拦截的车内，又回顾一下门庭，看看是否有落下的东西，离去。大酒店门前又恢复了平静。

以往，这家大酒店是一些单位公款招待的“点”，有时出入的人群中少不了我认识的人，而从前年以来，我却再也见不到熟悉的面孔了，门口停泊的车辆也由拥挤不堪变为“寥若晨星”状。大酒店门庭宴尾所呈现的几乎全是百姓们平时的正常消费诉求和情感往来。

酒店也好，超市也好，门庭内外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社会。各式人等总会演绎出各式各样的人间喜闹剧，不足为奇。不过，我觉得，这种场面还是要像“乐呵呵暖融融”和“意切切情真挚”那般情景为好，至于那种唇枪舌剑的“耍酒疯”和逆风而行的“公款宴”，最好别再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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