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岛记者王法艳
图/半岛记者王滨
就像绍兴鲁镇之于鲁迅,高密东北乡之于莫言,很多成功的作家在写作中都由真实的故乡衍生出一个“精神上的故乡”,通过《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两部作品,学者、作家梁鸿让河南“梁庄”成了很多读者了解隐藏在时代大语境之下农村真实现状的一个样本。8月13日下午,梁鸿带着今年年初出版的《神圣家族》一书做客方所青岛店,分享走在纪实与虚构创作之路上的体验。
原点写作:
作家永远“走不出”故乡
“梁庄”并不是梁鸿出生、成长的故乡的真实名字,“我想保护真实的故乡不被打扰,如果因为我的写作给故乡带来打扰、改变,即便是好的改变,我也认为是一种越界”。
虽然每年都会多次回故乡,当初为了书写2010年出版的《中国在梁庄》,梁鸿还回到家乡生活了5个月的时间,但其实,现在任职于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的梁鸿从16岁读书起就算“离开”了故土,与仍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有了完全不同的生活轨迹,可“梁庄”依然是她文学创作的核心。与莫言、贾平凹等很多在城市里生活了数十年的作家一样,她仍然主要在书写农村,梁鸿甚至说自己“不敢写城市”。
“每个人都是有原点的,这个原点是一个人最为复杂的存在,很多作家的创作都与童年、少年生活的地方有关,因为不论一个人走出故乡有多远,童年永远是不断浮现起来的记忆,当你拿起笔来时,书写童年那个原点永远是最得心应手的”,梁鸿说,从农村走出来的作家,“对城市的感知永远没有对故乡那么情感深刻”。
书写梁庄时,梁鸿抱着一种观察者和亲人兼而有之的态度,“就像我和我的堂弟小柱,我们只差了4个月,16岁时我外出读书,他外出打工,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远,但我看到过他过往的岁月,知道他年轻时的面庞,这种生命的痕迹让我在书写时不可能不怀有感情。”“走不出”的故乡也是梁鸿“回不去”的故乡,“虽然有感情,但我不可能将来告老还乡去生活了,因为那里于我就像一座孤岛,没有朋友,没有丰富的文化生活以及像城市那么便利的设施”。
警惕同情:
对生命的挣扎给予尊重
写《出梁庄记》时,梁鸿来过青岛,去了西海岸的一个乡村,跟在那里一家工厂打工的堂哥一家人生活了七八天的时间,此外她还追随那些打工者的足迹,去了西安、厦门、呼和浩特、东莞等10多个城市,了解梁庄人走出来后的生活。
她的笔下有靠卖菜成了百万富翁的乡亲,也有哀痛的故事,堂弟小柱在打工10多年后奄奄一息地回到家乡,不久就去世了,堂哥留守在家的儿子游泳时溺亡……但在写这些人物时,梁鸿说她非常警惕以同情的态度来书写,“这些生命的挣扎与奋斗是非常值得人尊重的”。
余华曾写过一本散文集《我们生活在巨大的差距里》,梁鸿的态度与此相似,“我们的生活有巨大的断裂,当我真正走近乡亲们时,我才发现没有千篇一律的生活,只是我们对别人的人生缺乏真正的理解。”对于乡亲,梁鸿说:“我有一种在大地上和他们一起老去的感觉。”
无用之用:
通过写作为沉默者发声
通过写作给自己的家乡带来物质和经济层面的变化,并不是梁鸿所追求的,她希望自己做的是为沉默者发声,让更多人看到他们的故事。
梁鸿说:“每一个人内心细小的体验、情感都值得被倾听,我和堂嫂生活了三四天后,她才向我讲起失去儿子后的感受,她说自从儿子去世后,她没有在晚上12点之前睡着过,但她每天只是早七点到晚七点打工,情感压抑在心中,无人可以诉说。所以我要把她的故事写出来,让更多人感受到一个家庭的伤痛,感受到她对孩子无比神圣的爱,以及失去孩子后一个人的生命是如何从心理上分崩离析的。”她认为这是文学的“无用之用”。
在虚构的作品《神圣家族》中,梁鸿书写的也是12个普通人的故事,有自杀者、有流浪汉,“有人会质疑,书写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个成功学主导的社会里,普通人的存在往往是被忽略的”。梁鸿还记得自己读研究生时,导师评价鲁迅的《孔乙己》为何写得好,“鲁迅写出了人的悲剧,而不只是一个知识分子的悲剧”。梁鸿说:“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以一个人所处的社会阶层来评判他的价值,那些被主流社会体系所抛弃、忽略的人,往往就被认为是失败者,其实人活着本身就是有价值的,鲁迅的作品剥离掉了社会附着在一个人身上的所有尘埃,赋予人本身一种光彩。”
这也是梁鸿所认为的文学的任务:赋予最普通、繁杂、琐碎的人生某种意义。梁鸿说:“普通人的故事里也包含了社会、人类所有永恒的母题,比如亲情、奋斗、伤害、文化的断裂与传承。我希望通过自己的笔墨,写出普通生活形态背后一点点久远的东西。”
小镇青年:
他们需要关注而非迎合
梁鸿还透露自己的下一部作品依然会写“梁庄”,但不再是纪实,更多的是文学上的概念,“我关注的是家庭故事、亲情关系,在一个个吵吵闹闹的家庭中,彼此隐忍、牺牲、伤害,当然也有对爱的渴望。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太多人的情感得不到舒展,处于一种压抑的状态,包括父与子、夫妻之间。”
随着城镇化的发展,“小镇青年”这几年也逐渐成为热门的概念,有了主打小镇青年市场的影视作品、音乐,梁鸿认为小镇青年作为一个庞大的群体,显示出了他们的消费能力,但他们需要的是真正的关注,而不是迎合,“可能有些人觉得针对小镇青年的艺术作品就是比较粗糙的,这是一种误解,当你真正进入他们的内心,就会发现他们也能成为文化的引领者,而不仅仅是被动的消费者,他们永远处在走出去和怀乡的冲突中,这种冲突使得他们更具备思考的能力和反省的能力,他们的理解力反而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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