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成黄昏恋

那年,他19,她18；如今他65,她64,再续前缘已是白发满头。

分别了45年,这对天各一方的六旬老人终于重逢。虽然错过了最美的年纪,但他们依然为能在人生的暮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欣喜。

8月18日是这对夫妻重逢的一周年纪念日,他们没有举行特别的仪式,他们只希望能够每日朝朝暮暮的厮守和相伴。在记者面前,无论是提起他们的年轻岁月,还是一年前的再次重逢,两位老人都笑得很甜蜜。

□本报记者柳娜

相恋在大学校园

他叫许晴华,平凉人。她叫张小菊,山东人。他们在大学校园里相识。

张小菊是班上的文艺骨干,经常在老师的指点下,配合形势宣传,写一些小演唱、小话剧之类的文艺作品。一次,她根据一个同学的经历,写下了话剧《送子参军》,话剧的情节很简单:母亲经过老师的帮助,儿子的恳求,终于打通了思想,把儿子交给了部队。

班主任叫张小菊演母亲,叫许晴华演儿子。“他是班上个子最高的男生,头发浓密,模样很俊。我们排戏时,除了念台词,再不多说一句话,怕被班上的同学误会。戏排着排着,我俩渐渐地用眼神交流起来了,每当看到他偷瞄我,我就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回忆起当时甜蜜和羞涩的情景,张小菊捂着嘴笑了。

“我第一眼就看上她了,她眼睛又黑又亮,人也特别好。当时害怕人家看不上我,根本不敢主动。我记得她有天问我吃饭了吗,我连回答一声都不敢,慌慌张张地就跑了,把她干晾在那里……”想起从前种种,许晴华大笑。

排戏给了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导演让他们在话剧中做这样一个动作:“母亲”要一手托着“儿子”的脸,一手搭着“儿子”的肩,两人凝视。张小菊为难极了,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在导演的再三催促下,张小菊只得按照规定的动作去做。当她的一只手触到了许晴华的脸部,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时,心像是被电击似地猛一颤动,全身的血液仿佛奔涌起来,手像是被火烧似得弹跳了一下,直端端地垂了下来。在这同时,许晴华也不由自主地往后弹了半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下,那一瞬间他们的思想都是一片空白……

“这段戏,尽管反复排练,也最终没有练好。到正式演出的时候,我们两个演得都不到位,也没能获奖。好在后来,我们鼓足了勇气,慢慢地敢在一起散步,谈谈文学,谈谈未来了。虽然在校园里,连一次手都没牵过,但我们都在心里认定,我们就是彼此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许晴华说。

毕业前,许晴华想找张小菊谈谈去哪里发展的事宜,没想到张小菊那天刚好和男生出去了,由于怄气,没有告别,也没有交代,许晴华就回到了平凉。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男生,其实是张小菊的表弟。

“他错怪了我,而我也自尊心很强,一直没有给他解释。我回到了山东某校教书,一年之后才收到了他的信。而这时,我们已经天各一方,在一起已经不可能了,我们在父母的安排下,分别结婚、生子,斩断了这段情缘。”张小菊说。

总是在梦里相遇

在山东生活的张小菊,事业稳定,婚姻却不顺。结婚后,她发现丈夫是个酒徒,酒后动辄对她拳打脚踢。草草地结束了这段婚姻后,她和未满8岁的儿子搬离了那座让她伤心的城市,在乡下去教书。在命运的低谷,她也曾想过寻找那个让她难以忘怀的初恋,可是想到许晴华有了家室,不愿打扰到他的生活,便断了这门心思。

“经常在梦里梦到他,梦里我们一起排话剧,怎么都排不好,被班主任骂,被导演骂,哭着哭着就醒了。”提起思念的日子,张小菊满眼是泪。

许晴华的生活相对来说幸福得多。他找了一个知他疼他的女人,为他生下了一对健康的儿女。偶尔的时候,他会想起张小菊,想起那双黑亮的双眸,他特别想知道,分别这么多年,她过得好吗?

在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许晴华才得知张小菊生活的不幸。他千方百计打听到张小菊的电话,拨过去后,电话通了,听到他的声音,张小菊泣不成声……

“我和张小菊的事,我妻子都知道,她非常通情达理,她劝我去看看张小菊。我尊重妻子,一直没有去看她。只是在过节的时候,我会打一个电话向她问问好。”许晴华说。

时间过得太快,转眼间,许晴华已到了退休的年纪,这时候,老伴突然去逝了。“心梗,走得急,我没有料到那样健康开朗的一个人,就那样急急地离开了我们。”许晴华说。

退休了,没事可干；儿女成家了,都在外地各忙各的；妻子不在了,连个吵架的人都没有了,许晴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这时候,他想起了远在山东的张小菊。“我给她打了电话,我说我想来山东看看你,她说,你别来了,路太远,你腿不好,还是我过来吧!电话打完的第三天,她就出现在我的眼前。”许晴华说。

相约相伴到永远

不能相伴青春,那就相伴暮年。2015年8月18日,是他们重逢的日子。从这天开始,两个人再也没有分开过。

“他个子变矮了,走起路来也不利索了；而我也戴上了老花镜,皱纹满脸。我以为他会对我现在的样子失望,没想到他看了我一会,就笑了,说,我们结婚吧!”说起见面就求婚的情形,张小菊脸上浮起了少女般的娇羞。“在我心里,她永远那么美。她这辈子太苦了,我要在余生好好照顾她,让她开心起来。”许晴华郑重地说。

在一起的日子,点点滴滴都是温馨。“我感冒了,他会陪我去挂针；他腿不好,买米面都由我来干……我们也吵架,摩擦不少,但过两天就合好了,经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们都能最大限度地包容彼此。我觉得最浪漫的事就是,恩恩爱爱,相依相伴,和爱的人一起慢慢变老。”张小菊说。(应当事人要求,文中人名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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