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morrow is another day ——《飘》过心海的郝思嘉

○路云飞

第一次被一个女人震撼，是看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小说、费雯丽主演的《飘》。

少女时代郝思嘉的灵动与任性、张扬与奢华以及他们这个阶层自由不羁的生活，随着南北战争的炮火戛然而止。当她驾着一辆饱受摧残、艰难地穿越了战火而重生的破烂不堪的马车回到故乡塔拉时，她身心俱疲。在从天堂堕入地狱一般的巨变里，在动乱、穷苦、掠夺、战争、死亡等交相摧残的家园废墟上，她经历了母亲去世、父亲痴呆、一大家子面对饥饿与寒冷的痛苦，她面对着不时受到乱军侵扰的恐惧，她还承受着对未来黑暗可怕的噩梦般的绝望。

但是，困境中的她，跪在南方空旷苍茫的土地上，亲吻泥土时，她紧握双手，发出坚强的呼声：“凭上帝作证，凭上帝作证，北方佬是征服不了我的。我要闯过这一难关，以后就不会再挨饿了。不，我家里的人谁也不会挨饿了。即使我被迫去偷，去杀人——凭上帝作证，我也决不会再挨饿了。”

她眺望着正在变为褐色的深秋原野，把累弯了的腰背挺得笔直，昂起头。

她妩媚，任性，张扬，好胜，和平时代的她看起来似乎肤浅。她坚守爱情，却不为爱情活命，她勇敢面对困境，掌握自己命运。而人生，有多少不得不面对的无奈啊！

在感情面前，她曾经为尊严折腰——她希望的情节一步步展开，可是女主角却不是自己：从少女时代，到委身于人，到身为人母，她热烈而无遮拦地爱着卫希里，可卫希里眼中只有温柔可人的媚兰；她如此心不甘情不愿地照顾媚兰，日日面对着自己爱的人爱着的人，心该有多疼！可是，尽管如此，也恰好证明了她对爱的执着：爱他，也就要为着他，乃至于也爱护着他爱的人——像小美人鱼化为人足后必须要忍受足尖的疼痛。

她痴心不悔，并不曾换得对方一丝回报。这也许正是她最终能够再坚强下去的铺垫：他是我的真爱如何？我不是他的真爱又如何？世间，有多少人在笑，就有多少人在哭。

你看，媚兰那么好，白瑞德不是对她毫无感觉吗？感情真是个说不清的坏东西。这个冷峻、智慧、深刻、广博的男人，只爱这个热辣、狡黠、精明、美丽的她。这个自我、倔强、勤劳、勇敢的郝思嘉，似乎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想要的，就不顾一切去争取；离开的，从不歇斯底里去挽留。相比起《简爱》那过于轻飘浪漫的爱情，她与白瑞德的爱来得稳健、深沉、丰富，她的幸福也来得更艰辛而弥足珍贵。可是，当故事到了尾声，当她历经重重磨难，几乎就要抓住幸福的时候，自信如白瑞德这样的男人，竟然也感觉自己不能抓住她的心，就像她始终无望地追逐卫希里。白瑞德离开了她。

不禁记起曾看过的一段话：以前我觉得安全感是爱人秒回的信息，他的早安晚安，他的每一句承诺，过马路紧握的手，他温暖好脾气的话语。而如今，能给我安全感的唯有清晨明媚的阳光，繁华路口人行道的绿灯，出门时口袋的钱包和钥匙，手机里显示的满格电。因为我知道，把那点可怜的安全感寄托于他人身上，难免会令我疼到失望。

人生也莫过如此，多少设计完美的开始，敌不得现实弹指一挥、微微一笑的嘲弄——既然这样，那就面对吧！于是，她再度昂起骄傲的头。

这个时候，我们看到了一个更加让人敬佩的女人：没有自怨自艾，没有呼天抢地，面对比饥饿寒冷更加可怕的感情空洞的沙漠，她说：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白瑞德，卫希里，这些完美好男人，都已经作了沉船。面对绝望，当初的好强任性也好，后来的坚强韧性也罢，都成了烟云。

我无法不拜倒在她的裙下，为她的意志、她的精神。

人一辈子必然要面对太多的无奈与挣扎。“苦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是物质的磨砺，而“我们最终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则是情感与精神的重塑。此时，她骨子里那种无与伦比的真实的傲气与强大的贵气像彩云蒸蔚，衬出她精神境界的华美。是的，“Tomorrow is another day！”物质的废墟让她坚韧，感情的荒原使她升华。你看她，就如此妖娆地、无畏地正视苦难，永生在艺术里，永生在每一个喜欢她、哪怕只在某一个层面懂得她的读者心里。

感谢玛格丽特·米切尔，为我们塑造了这样一个痛苦、通透、明晰的女子；感谢费雯丽，为我们演绎了这样一个嚣张、坚韧、完美的女子。她以她美丽而充满磨难的经历让我们知道：不管命运发给我们哪种牌，我们都应该笑着、不计成败地玩得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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