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珏
【关键词】《音乐之声》中的“上校”宝刀不老平均年龄大于80岁的演员阵容奥斯维辛集中营延续一生的罪与罚
在被讲述了许多遍,传达了无数遍的历史题材面前,仍有电影愿意以新的创作、新的角度投身其中。那什么又是好故事和坏故事呢?在不偏离历史的条件下,能够带来新的生命体验,新的滋味和思考,是好故事起码的先决条件。
这是一个关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新电影:纽约州一所养老院里,90岁的泽夫总是选择性忘记妻子已离逝,时光和人生在大脑里一片混乱。而就是这位患有严重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忽一日逃离养老院——他要凭残存的记忆和行动力,去完成一个大使命。受“纳粹追逃”组织成员的委托,他要按指示,干掉当年奥斯维辛的一个党卫军看守。这个人在集中营解放前给自己纹上编号,冒充受迫害的犹太人,逃亡到美国更名换姓,安乐生活。
历史不允许!犹太追逃组织的宗旨,就是让每一个逃脱制裁的刽子手承受私刑。泽夫靠着一封长信,严格按步骤,坐火车、抵达、买枪、租车、登门——全美有四个符合条件的“嫌疑人”,都是垂暮之年。他要一个个登门,一个个辨认,只要判定,他将代表所有受难的犹太人,行刑。
谈何容易。90岁,老年痴呆,每天醒来都会以为在家,妻子还活着……老头就这样颤颤巍巍的,奔波在宾夕法尼亚、北卡罗来纳,甚至到加拿大。他抖抖地收着信,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保持当天的记忆,艰难辗转。当年《音乐之声》里,潇洒英俊的“上校”,87岁的老影帝克里斯托弗·普卢默,如入化境地演绎了这位失忆老人。
衰老成为对人生的又一次洗牌。每个清晨,每次空间转换,都会忘记妻子逝去,嗫嚅着呼唤她的名字,喃喃地交谈。那种老人独有的微颤,喉间的咕哝,包括身体前行时,忽然忘记要先迈哪个腿的瞬间茫然……是所有苍老的纤尘毕现。一个老人身体的衰弱、行动力的颓然,与不可能之任务间的反差,揪着人们的心,眼睁睁看着他携一只短柄快枪,在茫茫大地奔波寻找。
然而这个片子并不止于让我们去怜悯这份苍老的复仇,或者说从这个角度去理解战争的苦难——它要的更多。
在艰难地排除了三个人的嫌疑后,老人在最后一家,找到了“仇人”。这是个温馨富足的家,两个白头翁的相逢,把泽夫埋藏最深的记忆带了回来——他本人,泽夫,也是一个混充犹太人逃跑的党卫军!
巨大的惊悚,让之前积累的情感被抛向高高天际。作为故事的承担者,老人的慈祥友善,对家人的深情,对使命的忠诚,包括衰老的生命本身,早已深深触动人们的柔肠。尤其是他因为失忆,彻底关闭了曾经身为纳粹的历史,直接对接着发自内心的赤诚良善。他是那么愤恨着当年集中营的刽子手们,对活下来的幸存“同胞”感同身受,轻拥在怀,一切像一页被彻底改写的个人史,明辨是非,温暖光明。而重新拥有记忆的那一瞬,一双老眼里的耻辱、决绝,浓缩着隐姓埋名的岁月里,内心千万遍的追悔、恐惧,和绝望。
老人逃离德国后,显然已从一个“恶人”,转变成一个“好人”。他不再是那个亲身参与罪恶的青年党卫军,他千辛万苦要做一个普通人——然而,这个世界容许吗,偷来的人生,能算作他的人生吗?苏格拉底说,认识你自己。然而哲学中的自己与生理中的自己,还有一个被思潮、命运不断改写的自己,它们在岁月里剧烈晃动、失焦。被纳粹洗脑的他,和获得良知、洗心革面的他,是两种历史的产物,整个社会又该如何看待、对待大历史裹挟下的人与恶,罪与罚?
全片如萧瑟的秋风,轻轻吹了99里,忽然在最后第100里,寒冻成北风。之后,人们才面对面看着大历史,和它的罪囚,重新定义行刑者和被行刑者。除了感受不再新鲜的伤口里,更加痛苦万分的战争后坐力,人的思考也随着梳理一路所来,陷入一种逻辑和日常经验的空白地带。在社会道德、人类生命的混乱区,那些一层迭一层的复杂况味,可触,却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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