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真实的美术大师 ——读简繁的《沧海之后》

□吴兴刚

从书架上取走《沧海之后》纯属偶然，一是为其书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二是为作者名，觉得有些奇怪，居然有人叫“简繁”这个矛盾的名字。

初阅《沧海之后》，我是当作小说来读的，后来在作者的引导下，才知道是本人物传记，是本关于中国美术家在海外特别是在美国的生活情况，书中写到了作者自己在时代变化中走过的艰难历程，也写到了中国美术家共同的艰辛。

《沧海之后》以简繁自己的人生为主线，对作者自己和著名画家丁绍光，以及很多当代艺术家比如陈丹青、范曾、袁运生、史国良等一大批中国艺术家在海内外的经历进行了介绍。这部“美术江湖”披露出的“隐秘世界”，是用“简繁眼中的真实”展现了中国美术家随时代大潮悲欢沉浮的命运，探究人之所以为“人”的价值和“真善美”的真谛。对于读者来说，无疑会为其真实生动和毫无掩饰，惊喜异常，大呼过瘾。

不可否认，从古到今，大多数传记因为主旨是为传主树碑立传，呈现出的歌颂特征，让不少人觉得传记干涩、枯燥，缺乏看点。虽然这些年来，“生不立传”的束缚已经打破，然而为活人写传记，仍然是难上加难。何况，《沧海之后》是一部将中国美术家好坏美丑都记录在案，做到秉笔直书，酣畅淋漓，真是令人惊奇。

直面现实的作家常有，能正视自己的人也不在少数，却罕有简繁般敢于如此揭露别人以及自身的人。在书中，他写了自己对父亲的淡漠，兄弟姐妹之间不可逾越的隔膜，自己复杂的情感经历，在面临生存危机时的龌龊。诸如此类的剖析，让读者感受到了简繁的勇气，也让人感受到了他和他笔下的其他人一样深陷在泥潭里难以自拔的纠结，进而对他非黑即白的性格有所了解，也对他为何会写成《沧海之后》这一本“另类”的书有些释怀。

在简繁的笔下，丁绍光精明、世故、功利心颇重，有才华的他因这些特质而蜚声画坛，却又为其所累，一生起落不定，老来内心凄凉。在赖少其的画前，那个在尘世间极为喧嚣又很善于伪装自己的丁绍光不见了，他突然真情流露，“展现其作为艺术家的一面”，种种有失身份的言行虽然不雅却也不再做作，一瞬间，似乎远离了绘画之外的一切纷扰。

《沧海之后》对新世纪以来这十多年，中国画家如丁绍光、范曾、陈丹青等人在海内外的生存状态和艺术成绩，真实、坦诚、率直、率性，用遵从自己内心的思考进行叙述和评价，以非虚构的方式解剖自己和他人，以自我反省方式，让读者在看到画家们光鲜名利下的无奈、挣扎、抗争，通过撕裂开包裹在美术大师身体上华丽炫目的外衣，通过作者对世道人心深入骨髓的观察，展示他们真实的生活状况，把人生在沧海桑田中的复杂性展示得淋漓尽致，把混迹于江湖之中的大师们还原为一个个被生存压力和生理欲望所羁绊的普通人。相信，看过《沧海之后》的人们，或许都能会心一笑，油然而生宽容和宽怀之意，慨叹人生的不易。

曾经看到过这样的一段话：现代文明不是人类文明的巅峰，它只是人类道德的底线。当传统价值观排斥现代文明的时候，不是我们距离真理越来越近，而是我们背离文明越来越远。真实，也许是我们这个民族步入文明社会的第一步。如果，大家都尝试着破茧而出，坦诚相对的时候，便不会再有人嘲讽谁是裸露的。所以，简繁《沧海之后》实际上表明一个让人再也明白不过的意图：真实就是力量。当然，简繁写出了“真实”，写出了那种让他痛苦、激愤，同时也让他反省、升华的“真实”。这种简繁式的真实，能够让人深刻反思文学的丰富性和历史的丰富性，也能让每一个人眼中的“真实”构成历史的记忆和文学的多元。至于究竟要将《沧海之后》当作历史还是故事来读，就由读者自己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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