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德林，民族传承文化的守护者

■何丽英雷子文/图

“今天太高兴了，我们牛尾寨终于有了一本属于自己寨子的书了。以后，孩子们对于本寨子会有不一样的认知啰！”捧着新书，牛尾村的村支书董云周难掩激动之情。“尤德林为这本书付出了太多，感谢他为我们村乃至整个羌区补上了牛尾羌独特民俗文化的一个样本。”

2015年6月13日，由腾讯乐捐、中国扶贫基金会、益众社区发展中心联合发起的“人人公益----六旬羌族教师出书梦”暨羌族教师尤德林老师的《牛尾羌》新书首发式在茂县牛尾寨神树林举行，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网友、羌族文化爱好者、牛尾寨群众近300人参加。举行了简短的新书推介后，尤德林老师将还浸着油墨书香的近300本新书赠送给活动现场的114户寨中群众和羌族文化爱好者。

这本书从收集、创作到出版历时近十年，是尤老师呕心力作。该书包括六个章节，分别从羌族历史及渊源、宗教信仰、民间故事篇、羌歌绵延、民俗牛尾寨记忆六方面翔实而全面记录和展示了牛尾寨的民风民俗，是一本关于茂县太平乡牛尾寨的文化指南。

寻羌，民族文化的守护者

“仰望天上有一位仙人，咕哈宗/从天上落到了云端，咕哈宗/从云端落到了山巅，咕哈宗/从山巅落到了峭壁，咕哈宗/从峭壁落到了树梢，咕哈宗/从树梢落到了大地，咕哈宗……”

这首羌族民歌《仙人取种子》，是《牛尾羌》中收录的一首羌族民歌。在尤老师所处的生活环境里，民歌与生活如影随行，而多声部又是茂县牛尾寨最具特色的原始唱腔，寨子里几乎每个人都会演唱。多声部起歌时先由一个人起调，随之有人和音、补音……随着人的情绪高低，补音与和音的旋律此起彼伏，是千百年来羌人娱乐休闲，喝酒后酣畅淋漓的即兴之作。

像《仙人取种子》这样的民歌，在《牛尾羌》中收录了近二十首。这些民歌都是尤老师从小在祖母怀中就听过的，可如今许多孙辈早已在流行音乐的时尚中错过了古羌神韵。随着社会和岁月的变迁，牛尾羌寨像被遗忘了一般已神秘地隐匿于大山峡谷中千年，牛尾寨的古声部更是鲜为人知。童年的记忆在川西北高原碧蓝的天空飘荡，祖母的老歌还在耳边萦绕。而成年后关于父辈、祖辈遗留下的星星点点的民族文化如何保护与传承，令尤老师无数次辗转难眠。

1983年尤德林老师一个月的工资仅有70多元，他曾奢侈地花300多元买了一台进口录音机。他父亲的歌声，被录满了整整三盘磁带。然而，多年后他拿出来听时，却什么也听不到，这让尤老师万分痛惜，他想要让后人知晓羌族曾有的传统文化，特别是记住牛尾羌的前世今生。

有感于家乡传统文化的流散与衰败，更源于对羌文化的挚爱和对民族文化传承的自觉，促使尤老师下决心要将牛尾寨遗落的民族文化收集成书，流传百世。就这样，尤老师踏上了一条艰辛却意义非凡的民族文化拯救之路。

2010年尤德林老师下狠心花几千块买了一部摄像机和一支录音笔，为了不让在家辛苦务农的妻子生气，他就谎称是中奖得来的。现代的洋玩意儿尤老师琢磨研究了好一段时间，才学会使用这个“铁坨坨”。在田间草地、房前屋后，他开始专注一首首民歌的记录了。

当他得知寨里会唱羌歌的老人病倒在床时，尤老师真切地去看望请教、学习。当病人情绪稳定后，尤老师就请老人回忆并吟唱几段古歌。这类录音与摄影资料，至今被他当着宝贝一般悉心的保存着。

神树林----在整个寨子最为神圣也最具灵气的地方，他常常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用钢笔记录家乡远古的记忆和民俗生活中的点滴精华。从多声部民歌到神树林；从老寨建筑到神话传说；从宗教信仰到风俗习惯，尤老师下笔如有神助，他写到高兴的地方，万般欣喜，写到传说里的鬼怪时，心头不免瘆的慌，他觉得自己邂逅了远古的时光，他觉得自己与时间天天赛跑。

“腾讯乐捐、中国扶贫基金会、益众社区发展中心”共圆出书梦

2009年尤老师33岁的大女儿病故，女婿遭车祸成残疾人，由于女儿的去世和女婿遭车祸给家庭留下难以抚平的伤痛，2013年6月尤老师的妻子也相继去世，独留两个外孙给尤老师抚养。母女俩和女婿高昂的医药费令这个家庭早已负债累累，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将尤德林老师彻底打垮了。那段让人心力交瘁的经历，让生活都难以为继，遑论写作？可是，尤老师却坚持了下来。

多年来，利用业余时间专注收集牛尾寨传统文化，得到了村里干部和乡亲们的支持。山外面的专家学者给予了认可与鼓励，有来自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四川大学的志愿者们无私地为他整理并打印大部分文稿，当时命名为《西部荒村----牛尾寨》。四川大学的齐郁博士看见尤老师手写文稿非常辛苦，就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送给了他，从此尤老师就慢慢学会打字和上网了。

几易其稿后，尤老师的手稿初成，“面对一堆打印稿我却望洋兴叹，一则家庭的变故令我一贫如洗，二则此类文化的收集是否有价值令我困惑。当我将此想法告诉“益游网”的创始人倪凯志老师时，他与其助手陈燚老师热忱为我出书在网上积极募捐。”

被尤老师对濒临灭绝的传统文化的拯救行为而深深撼动，为了达成这位羌族退休老师的“文化传承梦”，2014年1月23日，在中国扶贫基金会的支持下，益众社区发展中心“腾讯公益-乐捐平台”发起募捐款项目《六旬羌族教师出书梦》，经过短短的48小时，就得到405名网友总计31943.56元的支持，完成目标百分百。正是这一善举，圆了尤老师的出书梦，弥补了羌族地区牛尾羌寨民俗文化一个独特版本！

自省，民族文化的传承者

“这本书由于自身文化水平有限，乡土气息太浓，所有内容都是由羌语翻译过来，也许不能恰当地表达内心的感受。我也无法站在学者的高度来考察民族历史的变迁，但我只想记录，想完成承载了我父辈们的一份心愿，同时也完成我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牛尾羌人的使命。”

茂县是全国羌文化核心区，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沉淀如山一样厚重，它们像散落民间的酒，日久弥香，伴随日月星辰，成了我们最重要的精神财富。多年来，在对羌文化的发掘整理中，虽已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并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所收集的资料较散，更多的则散落在民间，难以形成系统性的东西。而正是许多像尤德林老师这样对于文化传承开始觉醒的乡土文人的坚守，以及他们的热情与支持、肩负的使命感和为之产生的忧虑、能完整的将守望的精神财富传下去，才会将我们的民族文化守护好，并为后代保留最真的民族记忆。

雨后的牛尾神树林碧空如洗，草叶葱郁，夕阳余晖掩映中身穿羌服的村民手捧尤老师刚刚赠送的《牛尾羌》或三两成群、或一人静处、或悠然落座于石台，或斜倚古树……看着这样的画面，突然觉得时光停驻，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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