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者颂 ——有感曹雷《正在醒》

□余水

我们得学会享受失眠的妙处。失眠者，往往是灵魂清醒者。

伟大的诗人经过短暂的喧嚣与被喧嚣，最终会沉淀下来。

诗人的失眠是饵，等待上钩的不眠、浅睡乃至梦游，无一不是奇妙的诗行。

《正在醒》是诗人第一部分行式的诗集。共两辑。其上：浅睡眠；其下：梦游者。

诗人说，岁数愈大，愈偏短制，愈偏简洁、澄澈。由是诗集几乎都选的15行内的短诗。

诗人说，人过中年，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更加深刻，他依然坚持自己独特的语言风格，写读者读得懂的诗歌，诗中有对生活的感悟，有对岁月变迁的情感抒发。自我感悟、生活片段、视觉断面皆可入诗。

比如《诗事》：诗事//涪江路。一辆违章的小轿车被扣在书店旁/酒后的主人一边拍着引擎盖/一边掏出本诗集，旁若无人地朗读/巧妙组合的词语裹着酒香深情挥洒/匆匆人流。一些人停下聆听一些人摇头走远/他读完最后一首，城市的表情还是一脸茫然/人们各自忙碌地来来去去，无视一种存在/直到交警来带走他，大街再次变得空洞冷清

画面呈现的酒后的车主，与我们平时所见的被扣的车主多么不同。他掏出诗集，忘我的朗读。诗歌与酒香挥洒。多么自若的违章车主。诗歌与酒在传统的文化中就是密不可分的整体。本首诗的发酵不在于酒驾，而在于之后的诗歌朗读。并和交警带走他后氛围的空洞冷清形成一个巨大的冲突。想象这个画面，车主竟有几分执拗的可爱。

而《乌鸦不飞》等篇目暗含对宿命的思考。乌鸦不飞//乌鸦飞，它有着一副久远的翅膀/乌鸦不飞，它看到了庞大的死亡/一根白骨，时代远去的速度/在它那里，暗影投放荒凉/此时，一个个丘陵就像坟冢隆起/风吹来，熟悉的气息，腐烂的气息/乌鸦不飞，该来的正在路上

诗人把乌鸦这个意象和死亡联结在一起。在我的家乡，老人常说夜间听见乌鸦叫是不吉祥的。作者描绘的乌鸦，它不飞，是它看到了死亡，看到了隆起的坟茔：丘陵。这坟茔，实际上就是生养我们的土地。我们生长于斯也必将埋葬于斯的土地。其实从这个层面来说，作者未必表达的就是绝望，或许是渴望回归的一种自我解救。

正如诗人跋中所说：诗乃短诗，跋，也就不再长了。足见诗人岁月磨砺后的淡泊与从容。

我们得学会享受失眠的妙处。失眠时能够清醒地看看诗歌，这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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